新的地图立刻显示在大屏幕上,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猛地扭头看着路明非,地图被解开之后,再理解就太简单了,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是正确的结果。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平静中隐藏着巨大的惊叹和不安,像是颗深水炸弹正幽幽地下沉。 路明非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娇小女孩的脸,透明得像是冰雪,冷得也像是冰雪。 “熊猫你好!”诺诺认真地说。 路明非脸上两大黑眼圈儿,一头撞进图书馆二楼的教室。 撞进眼帘的是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似曾相识的、紫金色玛丽珍鞋。 诺诺坐在讲桌上,手指路明非的鼻子。 路明非盯着她晃悠悠的玉足,“下来下来。” 嗯,人多,不好上嘴,所以别再勾引我啦。 见路明非走进来,还和诺诺搭上了话,教室里立刻有人嘘了起来。 “小气鬼,”诺诺耸耸肩,“到你座位上去,快开始了,监考老师是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我负责收答卷。” 曼施坦因教授从旁边闪出,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看了一眼腕表,“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每个人的座位前都有名牌,路明非的名牌是“李嘉图·M·路”。 路明非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就是他正式的英文名了。他抬头看见诺诺双手抱在怀里,侧过头冲他笑。 今天阳光很好,照的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明媚。 路明非的名牌是诺诺设的,这个世界上她是第一个叫他“李嘉图”的人,诺诺仿佛随口起的。 这个很任性的女孩,她叫他李嘉图,就一直叫,赌气似的。 他也侧头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阳升到云层上方,阳光贴着云平铺而下,在胡桃木的课桌上投下窗户的影子,整个教室里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可能是好天气驱散了他的坏心情,也可能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正式的英文名字。 “那就……填李嘉图吧。”他在心里说,蒋介石还能叫常凯申呢,我叫李嘉图怎么了?。 这是他在卡塞尔学院正式的第一天,看起来是好兆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还能混,不禁龇牙笑了起来。 他想起还完全不知道这一届有什么新生,于是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这些学生看上去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脸型,一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很有几个漂亮女生,看起来赏心悦目。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路明非,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的‘S’级,能为我签个名么?”右手的男生转过身来和他握手。 男生看似是个印度人,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漆黑的卷发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宝莱坞歌舞片里的男星。 “我么?”路明非第一次被要求个人签名,不禁有些得意和羞涩,“我字写得很差。” 奇兰把笔和一个记录本递到路明非的手中,路明非盛情难却,在上面留下了自己鳖爬般的笔迹。 “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们……” “好了先生们,现在不是社交的时间。如果你们没能通过3E考试,你们也就不用在本学校培养人际圈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断了奇兰,“正式开始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只有路明非没事可做,因为前世玩惯了智能机的他有些看不上眼这种手机,考试也就没带来。 他思考着通过这场考试,应该找学校定制一个和前世一样的触屏手机。 这时候他看见前面伸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贵的Vertu手机推到桌边。 路明非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手工打造的顶级手机,一台要卖至少几万人民币,他想多看几眼,视线却被手机的主人拉了过去。 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坐在角落里,背对着路明非,肌肤白得发冷。 脱下校服外衫之后,穿着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 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路明非心里一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认识这样的女孩,算上前世他见过的金发女孩都屈指可数。 路明非重又打量了她一遍,闭上眼睛,开始催眠自己: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 很好,意志坚决,路明非满意地睁开眼。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亮了起来,诺诺沿着走道发给每个新生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铅笔。 试卷上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这张空白的试卷出乎所有人意料,有人举起手来。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退出了教室。 随着门的关闭,学生们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满脸都是白日见鬼的神情。 他们无法抄袭别人的答案,连试题都没有的考试,答案从何而来? 这时候,播音系统居然开始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Michael Jackson的《Beat it》。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路明非,路明非胜券在握。 “他们会用节奏强劲的音乐掩盖龙文,你要集中精神,仔细听一个低音区的副旋律,那就是龙文咒文。别人在共鸣时会出现‘灵视’效果,会有异常表现,你别慌,不共鸣没灵视都没关系,听清之后照抄我给你的答案就行。”芬格尔的话现在应验了。 路明非悄悄捋起袖子,胳膊上一排拿圆珠笔画的八张小画。 这就是八道题的答案,这些抽象画实在不好记,他只好做小条。 最原始的办法应付高科技监考最有效,他可以假作挠痒用身体遮住胳膊来躲过摄像头,而且销毁证据很快,只要吐一口唾沫到掌心狠狠一抹。 路明非这招是跟小天女学的,苏晓樯把小条抄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穿着短裙去考试,监考老师知道小条儿在哪里,但是没胆量去揭穿,不过也造福了自己,想看就看的答案真是不要太爽,嗯,那答案真白。 他竖起那对会微微动的耳朵,果然听见了Michael Jackson高亢明亮的声音下,似乎有个人在低声地吟唱着什么,像是诅咒,又像是圣咏。 “言灵·先知。”听到一半路明非就明白了,二话不说立刻在白纸上画。 “不愧是新生里独一无二的‘S’级,你的镇静再次证明了你的能力。”奇兰在旁边说,“我还全无头绪,也许我没法通过3E考试,那样的话我有件事拜托你。” “不不,我只是在画鸭子。”路明非试图掩饰,第一题的答案确实很像无数小鸭拼起来的。 “我希望您能领导新生联谊会。”奇兰完全没有理睬他的小鸭子。 “领导?”路明非觉得这件事跟他不沾边。 “狮心会和学生会都在新生里拉人,但我们新生不该分散,我一直相信我们会给这个校园带来新的气息,只是我们缺乏一个像凯莎或者楚子涵那样的领袖,我的能力不足,但是你可以!”奇兰说。 “不要忽然摆出兄弟你好香的表情好吗?兄弟别这样。”路明非连忙摆手,什么新气息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么?自己又不是南通,哪来的气息。 奇兰沉默了一会儿,瞳孔中露出失望的表情来,眼泪涌出眼眶,无声地流下。 路明非吓得心里一抽,“兄弟你别哭,有事好商量……我虽然也知道男娘一哭直男就该弯了,但是你也得稍微打扮一下吧……阁下这幅样子实在是让我说不出口兄弟抱一下啊。” “原来是……这样的。”奇兰虽然听不懂路明非的口胡,但依然流着泪,流露出淡淡的笑。 “你终于领悟了,那么出门走好。”路明非说。 奇兰抹去泪水,黑白分明的眼中透着沉重的、穿透时间的悲哀,他不再管路明非,低头在白纸上做素描,笔尖沙沙作响,扭曲的线条仿佛迅速生长的密林。 他一面低声抽泣,一面走笔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写遗书。 “他不是领悟了,他是……产生了灵视!”路明非忽然明白了,扭头四顾。 学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教室里气氛诡异。 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新死了全家;有些人则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眼睛里空荡荡的,仿佛走在汨罗江边的屈原或者其他什么行尸走肉;一个女生跳上讲台,在白板上不停笔地书画,大开大阖,可她没有意识到笔油早已用完了;一个妩媚的女孩高喊一声哈利路亚,满脸欢欣雀跃,翩翩起舞,看得出来她练过,舞姿曼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并不是在跳独舞,似乎有个空虚的男人握着她的手和她共舞,她向着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投去脉脉深情的目光。 学生们群魔乱舞,互不干扰,一个个自得其乐,看得路明非直冒冷汗。 世界疯了,却没带着他一起疯。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个冰雕般的女孩,群魔乱舞中,只有她静静的,腰背挺直如细竹,和路明非一样正常。 正常得有点奇怪。 “按时间看,共鸣已经出现了吧?”富山雅史满脸紧张,提着医疗手提箱站在教室外,“我准备好了,如果精神冲击太严重,随时可以进去急救。” “应该支持得住,这一批遴选的学生素质看起来都不错,”曼施坦因教授说,“对了,诺诺,我想起你3E考试的时候很平静啊。似乎‘灵视’对你而言一点都不新鲜。” “因为我第一次‘灵视’发生在很小的时候,3E考试时我已经习惯了。”诺诺说。 “第一次‘灵视’是什么?” “我妈妈躺在床上,一个影子走过来抽走了她的灵魂,她死了。”诺诺说。 “哦?真实感那么强的灵视真是罕见啊,多数人看到的只是杂乱无章的线条和一些难以描述的人脸。”曼施坦因教授有些好奇。 “比你想的还真实,我不但看见有人带走了我妈妈的灵魂……而且看清了那个人的脸。”诺诺靠在墙上,侧头看着走道尽头,低声说。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胜利在望了!”路明非已经答完了七道题。 事实证明了芬格尔是个好奸商,卡塞尔学院真的把八年前的考题翻出来调整了一下顺序,重新考了一遍。 他的身边,奇兰也不知答出了多少道题,始终垂泪微笑,非常悲伤,念叨着跟路明非痛说革命家世,说起他小时候生在昆士兰州的一个贫民区,父亲是个酗酒的印度医生,经常打骂他和母亲,说起他可怜的外婆在屋后种的石榴树,在石榴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外婆就死了。 路明非被他烦得不行,不过这位新生联谊会会长感情真挚,让路明非不太好意思打断。 他答完了第八题,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付奇兰,一边偷眼去看那个女孩。 他有点不相信这教室里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正常人,难道还有第二个“伪龙族血统”的家伙混进来? 难不成她也打小抄? 不是没有可能,他慎重地下了结论。 连续抄完八张,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交卷跑路。 转头之后,望见一张雪白的小脸带着天使般的笑容,托着腮看他。 路明非心想,完蛋,催眠失败了。 那是个长得乖乖的小女孩,晃悠着一双腿,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淡淡的黄金瞳。 呱,何时来的? 路明非面部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不会发现自己偷看其他萝莉了吧? “叫哥哥。”他努力板起脸,一点也不露心里的想法。 “哥哥。”路明染乖乖听话。 路明非实在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唉,三年,唉,死刑。”他叹着气。 路明染淡淡笑着:“哥哥不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不想,”路明非诚实道:“但我很希望你出现,无论什么时候,当然,一些尴尬的时间就算了。” 她笑着起身,轻据裙摆,像普通的妹妹一样,对哥哥俏皮地做着鬼脸:“是哥哥的话,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出现,不过,这次是哥哥主动召唤我的。” “是这些龙文的原因?”路明非问道。 路明染点了点头,和路明非一起望向教室里或悲或喜的人们。 他们漠然旁观着,就像是一场超现实主义舞台剧的观众。 “灵视会让人看见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哥哥心里最重要的,当然是我了。”她轻声道,像是叙述事实。 “怪不得像冰瘾犯了一样,还好我的是可爱的妹妹。”路明非庆幸道。 路明染微微笑了起来:“每次看见类似的场景,都觉得人类真是一个愚蠢的种族,如果他们能全部死干净,只剩下哥哥一个就好了。” 路明非冷汗直流:“你有点太极端了。” 路明染轻轻摇头:“难过的时候假装高兴,痛苦的时候强作欢喜,哥哥就是学了他们,才抛弃我,独自去……” 她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 相反,另一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醒醒!3E考试都能睡得那么死,你属猪的吗?” 他从椅子上暴跳起来,浑身冷汗,仿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 他的面前站着诺诺,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 空荡荡的考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路明非呲着牙捂着脑门,让自己的耳朵远离噪音源头:“你凑这么近,我不属猪,该属聋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怎么都叫不醒,而且还…”诺诺不客气道,眼神却往路明非身下被顶起的桌子飘去。 “人在灵视状态下精神是很脆弱的好不好,好歹温柔一点啊,就不怕我吓萎了。”路明非抱怨道。 诺诺把路明非的试卷装订好,收进了密码箱。 然后用带着莫名意味的眼神看着他,酸溜溜的揶揄道:“要不要帮你把陈雯雯叫过来,或者是狮心会会长楚子涵,她们应该很乐意对你温柔一点。” “哈?”路明非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扯到楚子涵?你知道了?” “什么我知道了,你没看校网?”诺诺瞥了他一眼:“上面铺天盖地都是你和那位‘冰美人’的绯闻。” 路明非的手机压根没带来,借了诺诺的用。 他咬牙切齿地翻着网页,最终看见了已经截止的赌局——发起人是芬格尔。 下一秒,图书馆的窗口处飞出了他愤怒的吼声:“芬格尔!你这个贱人!我阐释你的梦!赚我的钱!” 说罢刚想夺门而出,就被诺诺拉住了手。 诺诺微微绯红着脸,指着路明非的裤裆,“你就这样出去?” “不然呢,你帮我?” 路明非感觉有点抑制不住自己漆黑的欲望了,但他颇有顾忌的看了一眼教室上方的摄像头。 “噗,我让EVA帮忙屏蔽一段时间啦,之前你不是想看我在讲台上吗?” 诺诺转了转手里的手机,坐在讲台的一角,冲路明非明媚的笑着。 “这是正宫的责任哦。” “啧,”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这红发小妞把自己的性癖给拿捏住了。 只见诺诺裙摆褪到了大腿根部,胸部的盘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几颗,露出半边圆润洁白的细腻香肩,以及胸前一大片丝滑绸缎一般的莹白肌肤。 胸前一对柔软饱胀的乳房摇摇荡荡呼之欲出,被包裹在黑色蕾丝的胸罩里,雪白的乳肉透过蕾丝缝隙闪出诱人的玉润光泽,一对粉嫩嫩的尖尖隐隐约约显露在蕾丝下,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聚焦其上,想仔细看清楚。 诺诺拱了拱脚背,把整只脚的重心慢慢地挪到了脚掌上去,然后把两只圆润的脚后跟一抬一抬地,在高跟鞋的脚跟里脱出,右脚的脚心踩在了路明非的裤子上,脚尖若有若无的顶弄着路明非的裤裆,将他的裤子褪下。 “第一次有必要这样吗?” 路明非看着明明十分羞涩却一副老司姬模样的诺诺,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这样怎么能让你忘不掉我?”诺诺沉默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落寞,但转而被路明非不老实的手和灼热的目光烫化了。 路明非的目光落到诺诺露出的大腿上,因为裙摆因为动作露出穿着黑丝的大腿和里面的蕾丝内裤,半透明的蕾丝内裤包裹着那诱人的臀部,两瓣臀肉之间的美妙细缝就藏在其中,让人想要伸出手去揉捏那肥软的臀肉。 路明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从臀肉一只捏到湿漉漉的穴肉,指尖的滑腻触感让他有些恍惚,毕竟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发泄了。 诺诺原本轻抚肉棒的黑丝小脚儿竟是渐渐摩擦到了肉棒顶端磨蹭了几下,然后脚尖的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柔嫩温软的脚趾头夹住了肉棒的冠状沟,薄薄的黑丝覆盖住了整个龟头,开始上下摩擦。 稍稍有点用力的足交PLAY有点类似与手淫,感觉实际上却天差地别。 这种被足尖和黑丝来回挤压摩擦的紧绷感其实还挺舒服,红发少女的黑丝玉足如同玩物般服侍自己肉棒的感觉让路明非相当享受,路明非自己不断挑逗诺诺嫩穴的动作也助长了这一点。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诺诺的另一只黑丝小脚也伸了过来,轻轻的垫在精囊不断的轻顶搓揉着,弄得路明非差点喷射而出。 ——我怎么会让你这么简单得逞! 莫名燃起胜负心的路明非加快了欺负诺诺嫩穴的手上动作,把诺诺的嫩穴弄得流出了大量淫液,路明非的手指每次划过那饱满的小穴时,都会发出淫荡的水声,没两下就把诺诺肉嘟嘟的嫩穴都弄得覆满淫液。 ——哼!不过如此。 借由玩弄诺诺分神降低欲望,路明非本以为自己多少找回了主动权,却没想到诺诺的黑丝玉足也被自己肉棒的前列腺液弄得湿润起来,纯洁的黑丝和青春少女的小脚被弄脏的姿态淫靡至极。 覆满液体的黑丝小脚比刚开始更加顺滑的开始了上下滑动,原本垫在精囊之下的那只玉足也伸了上来,两只小脚合拢将硕大的肉棒夹在中间,一会儿用灵活的脚趾玩弄着龟头,一会儿又用最为柔嫩的脚心顺着肉杆上下滑动,加上滑溜溜的黑丝带来的完全不同的触感,让路明非暴射的欲望瞬间高涨。 路明非不甘示弱,玩弄诺诺嫩穴的手也加大了力度,把托着粉腮还在硬撑地诺诺柔软的小腹都弄得一抖一抖的。 终于,由于之前积攒太多了,——忍不住了! 路明非只觉得一股热流从狭窄尿道强行窜出,大量的精液将诺诺的黑丝玉足全部覆盖,就连大腿乃至小穴上都沾满了白灼的精液,呈现出黏糊糊的状态。 与此同时,路明非也感受到自己玩弄诺诺嫩穴的手掌被一阵热流冲刷,诺诺笔直的双腿弯曲起来,然后晃悠了一下,扑倒了他的怀里。 ——哈,我赢了! 路明非看着蜷缩起身子侧着头冲他笑的诺诺,用莫名其妙的标准判定了自己的胜利,然后看向窗外。 细微的风敲打在窗沿上发出了宜人的白噪音。 一般人虽然在暴射后会借着疲倦入眠,路明非却还是清醒,就连肉棒都没完全变软,依旧挺立着。 睫毛如秋叶轻颤,少女美眸中带着些许慌乱,看来是之前完全没料到对手的可怖之处。 ——总之先从可爱粉嫩的小舌头开始吃起吧! 诺诺的粉舌柔柔的的,被路明非强行伸进来的大舌头一碰,立刻羞怯怯、惊颤颤地一缩,但马上又主动伸了出来,围绕着路明非的舌头不断轻缠着。 将那小小的粉嫩舌尖卷入口中,路明非贪婪的吮吸品味起来。 原本在诺诺如玉般娇嫩细腻的身体上四处游走的大手不知不觉间握住了少女丝绸都无法比拟的柔嫩玉乳上。 明明是水滴型的巨乳,握起来却非常有弹力,压倒性的柔软让路明非爱不释手。 被路明非握在手心的大白兔随着呼吸微颠,渐渐充血变硬的粉嫩乳首在路明非的掌心画着圆圈。 路明非才射过一次的肉棒此时也已经完全勃起,埋进了诺诺极其煽情的紧实肉腿之间。 路明非不断微调肉棒的角度,沿着那肥嫩饱满的嫩鲍缝隙不断找着角度,红发少女突然抖动了一下纤细的身体,迷离着美眸,手在他的坚实的背上胡乱抓着。 “路明非,快说爱我。” “陈墨瞳我爱你!” 听着诺诺催促着自己的可爱模样,路明非更兴奋了,明明肉棒还没找到入口,腰部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在诺诺肥美嫩鲍和紧实肉腿间的三角区疯狂摩擦,仅仅是这样,也让路明非的大脑感到电流乱窜。 路明非那握着诺诺椒乳的左手猛地用力握紧,将那冰清玉洁的乳球饱含的细腻乳肉都挤出了指缝外,肉棒更是不管不顾猛的一冲,强硬的撬进了诺诺柔嫩娇弱的嫩穴之中,向着那哪怕刚刚高潮过,还始终紧紧闭合的处子嫩穴深处猛撞进去! 大概是刚才路明非爱抚充分的原因,诺诺嫩穴里比想象中要湿得多,少女娇嫩细窄叠满嫩肉的腔道被狰狞凶猛的肉棒强硬的撑开,路明非一下子顶到了最底端,硕大的龟头深深挤进了诺诺滑嫩的子宫之中,将少女白哲的小腹都高高顶起。 “哈啊……啊啊啊啊呜嗯!!!”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诺诺从迷醉中清醒了一瞬,如宝石般透亮的深红色眼瞳圆睁,扭动着身体下意识地发出了可爱的声音想要哀鸣求救,只是那小小的轻音完全隐没在了两人纠缠的嘴中。 稍微挣扎着的诺诺让路明非紧紧搂住少女如水般柔软的腰肢,固定住那稚嫩的小小身体,九深一浅的冲刺研磨将诺诺可爱的哀鸣暮然折断。 窗外阳光正好,风也不急。 插在诺诺身体里的肉棒像是炫耀功绩式的随着时钟的滴答声不断弹跳。 由于嘴还在接吻,少女连顺畅的呼吸都做不到,但那湿润的双眼在与路明非对视后,诺诺本就不大的挣扎的力气就渐渐减弱,只剩下那柔顺而火热的长发在路明非和诺诺的脸上不断滑动,颤颤巍巍间飘散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蜜芳香。 从那红宝石般双眼中,路明非看出了诺诺那全身心服从于自己的心意,压倒了初次绽放的痛楚。 微微带着啜泣声着的诺诺给路明非带来了压倒性的征服感和快感,平日间表面上炙热如火实则难以窥视内心的少女现在却在自己身下臣服,凌乱,挣扎,的美妙画面让他感到自己的肉棒又大了一圈,更加激烈地蹂躏起娇弱无力的诺诺,就算少女全身浮现出了细密的汗珠也没有丝毫留情。 一瞬间流转的阳光光犹如巨人之剑横贯天空,将整个大地染成苍白。 少女颤抖地缩着肩膀,用闪着泪光的眼瞳看着路明非,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注视着那红宝石般的眼眸,诺诺那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芳若远离尘世、惹人怜爱的氛围让路明非兴奋地顺着落下的透明泪珠舔了上去,然后轻轻咬住诺诺红红的小耳朵,真心说道:“陈墨瞳,你真可爱。” 哪怕是如此轻柔的动作也让诺诺敏感的身体弹跳起来,少女一颤一颤的痉挛着,说出甜言蜜语的路明非动作却始终没有丝毫放缓。 他的左手简直像是在榨取乳汁一样死死抓着诺诺娇嫩的乳肉,指尖夹着那小小的乳首采摘似的不断拉扯刺激,右手则依旧紧紧压着诺诺薄薄的樱唇,甚至伸进口中轻捏住那薄薄的小舌头不断玩弄,让诺诺发出了煽情的清鸣。 “嗯啊……哈~啊~……嗯呜~~~李嘉图~~~路明非~混蛋~” 红发少女纤细的身体随着路明非的动作不断摇晃抖动着,如同覆了一层水膜的红宝石双瞳,视线湿润而出神的看着路明非,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从前。 诺诺本就紧细的嫩穴在剧痛的刺激下,那层层叠叠的嫩肉更是将路明非的肉棒狠狠的包裹挤压,这近乎窒息般的紧束感让路明非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在激昂的心情和快感中,他不断向这已经红肿的极品蜜穴冲刺着让自己更加舒服。 “啊……啊啊……啊嗯……嗯啊啊啊……” 柔弱的诺诺只能使劲抓着路明非的后背,忍受着痛苦与滔天的快感,与颜值相符的极品肉穴中,软绵的肉褶如同她们的主人一般全心全意,不断蠕动、侍奉着路明非硕大的肉棒。 路明非按在诺诺嘴唇的手掌也能感到少女那热气腾腾的吐息,品味着诺诺全身心提供的极致快感,他注意到咕啾咕啾的水声在自己和诺诺的连接处越来越大,黏糊糊的淫液源源不断的溢出。 诺诺这即使被自己虐玩也会产生感觉的身体让路明非爽得难以言喻。 大量溢出的淫液缓冲让诺诺总算没有刚开始那样痛苦,但路明非的肉棒每次戳进子宫颈将她小小的子宫扩张顶起来的时候,诺诺还是痛得流出了眼泪,身体不断颤抖着。 这也是路明非感觉诺诺可爱的地方,无论被自己怎么虐玩,甚至将那小小的粉嫩子宫抽插当做子宫飞机杯使用,诺诺敏感的身体虽然无法习惯,但就算如此,依然配合着,那任由自己虐玩的心意让路明非感动不已。 路明非不断的将肉棒抽插进诺诺处子身体的最深处,将那粉嫩的小小子宫一毫一厘的扩张开来,每当他低头看去,都能清晰的看将诺诺小腹上映出的自己肉棒的轮廓。 红发少女紧实肉厚的子宫口尝试着将那凶悍的闯入者拒之门外,但结果却只是紧紧的箍紧了肉杆,路明非冠状沟刮过的瞬间还会发出噗妞的声音,带出大量的淫液。 “我…好爱你……好想你…” 诺诺嗫嚅着,双手环抱住路明非,路明非也紧紧贴了上去,趴在少女身上,再次品味起诺诺娇嫩的双唇,腰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肉棒噗嗤噗嗤的在少女敏感娇嫩的嫩穴中来来回回,每次抽出时都会从那紧窄的穴口中带出大量淫液,然后路明非再猛地一个冲刺,用肉棒将紧紧闭合的肉褶再次猛地分开,直到重重插进子宫中才停下动作,敏感的龟头在穿过子宫颈时每次都会有特别舒适的感觉传过脊椎,让路明非欲罢不能。 诺诺娇柔的身体随着路明非的动作一抖一抖的非常可爱,带着轻微哀鸣的吐息顺着两人间紧贴的嘴唇吹到了路明非的口中,竭尽全力的接受着路明非任性的欲望。 “诺诺真好~~~” 路明非用嘴唇轻咬住诺诺的粉舌,含在口中不断玩弄着,甘甜的味道加上不断抽插的肉棒让路明非也爽得颤抖起来。 保持这样的姿势来回冲刺了上百下,路明非感到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诺诺青涩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红肿的嫩穴夹得更紧了,紧紧咬住了路明非的肉棒,这让依旧在冲刺的路明非每一下深插都甚至感到了爽过头的眩晕感。 诺诺被路明非含着舌头的双唇中,也发出了几乎阻拦不住清音,舒爽高潮的哀鸣仿佛最动听的旋律,让路明非腰部深处的那股欲火喷射而出。 ——爽! 回应着高潮的诺诺,路明非用力挺起了腰,将大量的精液灌进了那小小的子宫之中,直到一滴也不剩,才整个人放松下来,无力的趴在诺诺软软的身体上。 少女此时才获得自由,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但在回过神后,诺诺却强忍着因为剧痛而几乎无法合拢双腿的下体和充满淤青指痕的胸部,难得的温柔的环抱着路明非。 ——诺诺真可爱,看来我是忘记了什么。 路明非想着这些,回味着刚才爽到全身酥麻的余韵,任由肉棒包裹在诺诺温暖的子宫之中,紧紧抱着诺诺相对于自己来说显得娇小的身体,轻咬着诺诺红红的耳朵,思索着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能和我说,从前的故事吗?” 路明非想了半天,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从前两人见过,但亦不真切。 “没想起吗?” 诺诺将脑袋倚在路明非的胸口,轻轻呢喃着。 “那就要从小白说起了。”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随着诺诺轻轻的声音的回忆,路明非感觉脑中被屏蔽的某个记忆复苏了… 路明非盯着眼前窜过的壮汉。 眼前这个壮汉的身体素质本身并不是太过于出奇,并没有超越人类极限,但却也抵达了堪比国家运动员的水准。 这种级别的身体素质,不跑去扬名立万,参加奥运会,反而在这里抓狗。 肯定有问题。 判断出这一点,路明非也没有跟上去。 对方明显是混血家族的人,在解决奥丁那条老狗前他还不想惹麻烦。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嗷呜!” 一道白色身影从离去的方向折返回来。 路明非不由得循声看过去,发现从另一边也有一个拿着抄网的壮汉靠近。 抓捕这条狗的不止一人! “哈哈!跑不掉了吧,畜生!” 见到同伴把目标堵了回来,路明非身边的壮汉哈哈一笑,停下来休息。 他刚从灌木丛翻过来,虽然因为厚实的裤子没受什么伤,但也有些被累到了。 白狗终于再次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在距离路明非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这次,两边都是抓捕它的人,它没有任何退路。 小狗在原地急着打转,看到路明非之后,不由得发出讨好的呜咽声,似乎是希望能再帮他一把。 但一切无济于事。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们是陈家的人。” 两个壮汉扫了路明非一眼,他们只是想避免麻烦,并不是感到路明非气息有多么屌。 就算他实力牛逼又如何? 他们陈氏家族,也不是谁都能碰一下的小角色。 “放心,我可没兴趣掺和。” 路明非打了个呵欠,无趣地摇了摇头。 自己只是来侦查一下奥丁老狗的布局罢了,不过这陈家似乎和奥丁有些牵扯啊。 虽说路明非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在猝不及防之下近身发难的话,龙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强力言灵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隐藏的龙王呢? 为了刚遇见的一条狗,就和一个实力不明且和奥丁有牵扯的混血种家族对上,未免太过于不智。 究其根源—— 谁会为了一条狗而拼命呢? 路明非看了小白狗一眼,似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他随意的一脚将石子踢到了护城河中,泛起点点涟漪。 看到他如此识趣的表现。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狞笑着从远离河岸的侧边双双逼近。 他们这是担心这只狗再窜进草木堆里,在那里体型娇小太占据优势了。 就在他们挥舞着抄网,眼见就要将这条狗彻底抓住的时候。 听到背后传来的“噗通”的声响,路明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家伙还真不蠢!” 看着护城河上泛起的血色还有波纹,两个壮汉彻底傻眼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狗会游泳,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真敢这么做。 以这条小白狗那浑身的伤痕,跳进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它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这样的疑惑闪过一瞬,他们就不再去想了。 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畜生,自然想不到那么远。 可问题在于,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抓狗,还是抓活的! 想到这里,两人无比恐惧的对视一眼,注意到那条狗东西十几秒都没有冒头后,他们终于放弃观望,一头扎了进去。 “噗通!” “噗通!” 听到两个巨物落水声。 路明非忍不住回头了。 虽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但两人同时下水的确超出了路明非的预料。 “玩这么大?” 为了一条狗这么大费周章,难道说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可看刚才的架势,也不像啊。 考虑到以刚才两人的智商,大概也没看出来自己给了提示,路明非不由得驻足一下,来到了岸边。 两个壮汉如同游泳运动员一般,一个猛子就是十几米。 一个朝上游一个朝下游,搜寻小狗的踪迹。 他们每在水下寻找十几秒,便钻出来观望河面。 按理说,狗也是需要呼吸的,必然会露出头来,可不知为何,搜寻了几十米他们也没有看到水面上有狗头露出来。 两人不甘心的越找越远,时不时回头望向岸边。 路明非也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似乎是在巡视河面。 数分钟后,两个壮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弯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路明非这才跺了跺地面,幽幽的说道。 “好了,可以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单纯记住了他的声音。 路明非说完之后,脚下立马传来小狗的轻声呜咽。 路明非站在岸边,低头看向岸堤。 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从岸堤上钻了出来。 这东西自然不会遁地,不然也不会被逼到绝境,但它脑子足够聪明。 看懂路明非提示,一头栽进水里后,它立即便注意到了岸堤上的排水管道。 之前说过,眼下正直夏季,水面距离堤岸不足一米,所以原本居高临下的排水管正好和水面连接。 这条狗跳下去之后就找到了这个洞穴,直接钻了进去,幽深的管道藏下它的身体绰绰有余。 所以追踪它的壮汉才找不到人,最多只能跟着被水流带走的血迹追下去。 此刻,虽然摆脱了追兵,但小狗又面临下一个问题。 在呈九十度垂直的墙壁埋藏的管道中,它没法上岸,虽然可以跳进河里,但那样容易被之前那两个家伙抓到。 意识到这一点,它再度发出讨好的声音。 然后,一只手臂伸了下来,直接拎住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起来。 被拎住脖子的小狗四肢下垂,一副乖巧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知道救自己的是谁。 将这小东西救下来后,路明非拍了拍胸口的灰尘,一手将小狗按倒。 小白狗似乎是认可了路明非,不仅没有反抗,还直接露出自己的肚皮,并不停地舔舐着路明非的手,像极了一条舔狗。 不对,这家伙就是条舔狗。 路明非嫌弃的在它肚子的毛发上擦了擦它的口水,终于从项圈的铭牌上,看到了它主人的信息。 除了电话,上面还写着主人的信息。 看到这几个字之后,路明非身形微微一僵,浑身一震。 ——诺诺的狗。 他顿时与这条白犬对视,有种宿命之中的相逢的感觉。 然后他甩了甩头,可恶,不会被奥丁那老阴逼给阴了吧,自己怎么可能对一条小母狗产生这种错觉,要是被小染那家伙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自己。 事实证明,狗并不会说话。 面对路明非的注视,小狗滴溜溜的眼睛无辜的与他对视,还不停用濡湿的舌头舔来舔去。 看上去只是一条普通的舔狗,不是人变的。 路明非仔细看了看铭牌。 铭牌正面上,除了写了“诺诺的狗”,还有联系电话之外,还刻有一个小女孩常用的爱心符号。 爱心符号在“诺诺”二字的斜后方,里面隐约还刻着“最喜欢”三个字。 也就是说,这是这个叫诺诺的女孩最喜欢的狗。 “好吧,但这关我什么事。” 路明非摇了摇头,翻到铭牌反面。 ——“若是捡到,请联系主人,必有重酬”。 看得出来,狗主人对于这条狗还是十分用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取名字,但重酬两个字刻的很大。 对于路明非来说,比起确认这条狗是谁的狗,他更在意这份酬金。 所以很快,他便买了一张电话卡,找到一个这个时代还在用的街边电话亭,向铭牌上记录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少顷。 挂掉电话后。 路明非找了个兽医院简单包扎一下后,把小狗丢进了一个大号塑料袋,然后按照之前约好的地点打车过去。 他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公园。 此时正是晚饭后,中老年人活动筋骨的时间,也是年轻情侣外出散步约会的时间,所以广场内基本全是人。 想要在这种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明非是故意没有说自己身体特征以及衣着打扮的。 因为就算铭牌上写的是诺诺的名字,接电话的也未必会是那个叫诺诺的人。 而且她背后的陈氏家族可是一个坑,他在摸清楚奥丁的算计之前暂时并不想距离这个坑太近。 这也是他没有用自己手机,而是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的原因。 对方也没有询问路明非的衣着打扮。 想来是觉得就算认不出路明非,也能认出自己的狗,所以没太在意辨识度。 但她估计想不到,路明非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将小狗丢进了塑料袋里。 而这条狗的确很乖巧,躲在里面几乎一动不动,出租车司机都没看出里面藏了条狗。 从外面很难看出里面是条活物。 “不在么?难道真的有问题?” 不引人注目的环视了周围三圈之后,路明非并没有找到什么找狗的少女。 就在他以为这是个坑,打算带着小狗离开,再不过问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个背影。 背影的主人带着兜帽,把头发藏得严严实实的,按理说顶多分辨出是少女的身影,根本不能确认她的身份。 可路明非稍微顿了一顿后,便径直向这个背影走过去。 背影的主人正抱着腿坐在花坛边缘的石板上,不停的向公园的门口张望着,眼神焦急且落寞。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 “请问,这是你掉的狗么?” 路明非提起塑料袋,问道。 其实询问完全是多此一举,靠近少女后,这条小狗便仿佛闻到了主人的味道一样,坐立不安起来。 路明非打开塑料袋后,它更是迫不及待的把脑袋钻了出来,直接啪的一下跳进了少女的怀里。 “呜~” 少女紧紧抱住小狗,原本落寞的眼神中,瞬间迸发出烟火一般的欢喜。 比起这种喜欢呜咽讨好的小狗,她居然比这条狗先一步发出哭腔,眼睛通红,几乎要落泪。 看到主人好像要哭了,小狗一呆。 原本准备好的撒娇和呜咽全部消散,它反过来开始拼命舔主人的手,尾巴快速摇动,堪比直升机,似乎是试图安慰主人。 一分多钟后,少女才终于恢复过来,放下小狗后便立即起身,想要郑重的道谢。 可是她没有预估到自己身体状况,一起身,腿一酸软,居然直接当面跪了下去。 没有料到有这一出,也没感受到威胁的路明非也没来得及扶。 “啪嗒!”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少女。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爱卿免礼平身”? 想了想他觉得不至于。 所以改口道。 “还没过年呢,不必行此大礼,我没准备红包。” 不如说,他是来领红包的。 “……” 少女顿时沉默了,满腔的感激噎在嘴里说不出去。 数秒后,她才抬起一只手。 “能不能扶我一把,我今天找它了一天,现在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哦。” 路明非点头,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 坐回石板上的她低头道谢,然后摇了摇身边下蹿下跳的小狗。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找不回这个家伙。” 看着小狗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势,她眼神幽深,并没有多问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谢谢伱!” 她深深低下头,再次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主要只是看到有重酬而已,你不赖账就可以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并不居功。 他只想发生金钱上的关系,不想深入太多,第一三年起步,第二这只萝莉和自己的妹妹比起来差距不小。 “……” 诺诺再次被噎住了,满腔的感激流露了一点,就被死死卡住。 她当然不会信路明非的鬼话,铭牌上虽然写着重酬,但这是要救下这条小狗才能看到的东西。 若是单纯为了钱,不去管这家伙的话,根本就看不到上面的字。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对方不愿意被牵扯必然有对方的理由,就像自己还要特意带上兜帽隐藏身份一样,都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她默默的从钱包中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路明非。 “里面有十万块,这是对你的感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万块刚说出口,她手上的银行卡就被迅速抽走,连她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诺诺张了张嘴,很想说也没见你客气过。 但面对恩人,还是没说出口。 十几秒后,看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 诺诺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和路明非是故意没有说出自己衣着特征一样,她也是故意没说自己特征的。 不仅如此,还将最为显眼的暗红色头发藏了起来,还特意换了带兜帽的衣服。 按照道理,别说陌生人,就算是熟悉她的“家人”,也很难从人群中找到自己。 只有自己,才能依照自己的狗来分辨出对方。 如果说这是一个寻人游戏,那她和路明非都竭力隐藏了自身。 诺诺没想到对方会把狗藏进塑料袋里。 路明非也想不到这个女孩也在隐藏。 在这种情况,双方找到对方的概率都极低,堪称大海捞针。 但对方是凭什么确认自己身份的呢? 他们只是通了一个电话而已,连声音都是失真的,更不要说刚才她都没说话,没道理能认出自己来。 除非对方对自己熟悉到仅凭背影也能认出自己,可这同样不可能,并不是说世界上不存在这种人,而是存在的这些人都绝对不会帮助自己。 所以,她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呃……” 听到这个问题,路明非迟疑了一下。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 诺诺抬头看向他,眸子中全是不解,这有什么假话可说的。 “当然是真话。” “那好吧,我说了你别生气。” 路明非坦率的说道。 “我是通过伱背影的气质看出来的。” “背影的气质?” 诺诺一愣,自己的背影有什么气质?难道说像是什么明星?还是说像什么歌手?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道理仅凭背影认出自己啊,你又不知道我背影是什么样的! “难道说,你认识我?” 她歪歪头,疑惑道。 如果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能从“诺诺”这个名字联想到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她虽然没什么朋友,但因为小时候性格的原因,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路明非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吐出实情。 “之所以能认出你,是因为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最为特殊……” 说到这里,大概是想不到太委婉的形容,路明非还是补充了一句。 “像是一条狗。” 像是大话西游里面,最后离开的那只没人要的猴子。 好像谁都不关心,谁都能踹一脚。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救下这只狗了,因为自己若是没有觉醒穿越者的记忆,估计也是个丧家之犬。 “像是一条狗……” 听到这个评价,诺诺再度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惨,但不知道会这么惨。 而且就算自己真有这么惨,你有必要说出来么,装糊涂不是大人的社交礼节么? 这直戳人心窝子的说法方式未免太干净利落了,简直刀刀见血,刀刀暴击。 “大哥哥你这么会说话,你女朋友脾气肯定很好吧!” 她半是吐槽半是无语到。 “我没有女朋友。” 路明非摇摇头。 “那就对了。” 诺诺松了一口气,感觉世界还是自己了解的世界。 “你对恩人就是这种说话方式?” 路明非有些不满了。 救条狗都知道舔我两下,你居然嘲讽我没有女朋友?什么红毛雌小鬼?!要不是有事在身自己高低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大棒。 “对不起。” 这回诺诺倒是爽快的道歉了。 虽然对方给出的理由很扎心,但通过侧写她确认路明非说的是真话,也就是说自己看起来真的像是一条狗,对方也真是通过狗一样的背影找出自己的。 既然如此,对方就和那些家伙无关,不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她也不打算多交流什么。 年纪虽小,心智却无比成熟的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自己走的太近没好处。 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路明非。 所以道歉之后,她就准备等路明非离开,之后自己也好离开。 没想到,交谈完毕后,足足又过了一分钟,对方还没走。 “请问,大哥哥你还有什么事么?” 诺诺疑惑的看向路明非。 “如果是担心我的话,不必如此,我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动了。” “如果觉得报酬不够的话,可以留个账号,之后我再找人帮忙打一百万进去……再多我就没办法了。”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至少不全是。 此时还没有太多通货膨胀,十万块还是一笔巨款,百万还能称得上是富翁。 举个例子,这时候这个城市房价才一万,一百万能在这买套房,要是在日后得花接近一千万。 救一条狗,这个数字很多了。 “不,留账号就不必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那东西太容易被追踪,他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你还没告诉我密码。” 他与诺诺对视一眼,诚恳地说道。 “……” 诺诺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不走,感情不是担心自己,也不是觉得报酬不够。 “密码是这个▋▋▋▋▋▋,要我再报一遍么?” 她随口报出一串数字。 抬头再询问的时候,却发现路明非已经离开了数米。 “不用,再见!”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路明非挥了挥手,身影立即消散在人群中。 “……” 大概是第一次被当成路边流浪狗一样的对待,少女张了张嘴,不知道第多少次说不出话来。 刚到家,想要溜进房间,但是却被一群人拦下,看着拦住自己的这些面孔,诺诺抱紧怀中小狗,没有选择强行突破。 她自然是认识这些人的。 这些都是她的兄弟姐妹,都是血统十分优秀的混血种。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劣等品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承认,留下来的自然没有弱者。 单纯就天赋而言,诺诺战斗天赋胜过他们,但没有言灵的她无法面对这个人数的敌人。 而且,其实在看到那个算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当他开口的时候,就如同皇帝在颁布谕令,作为孩子和臣子必须恭听,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按照陈家的习惯,她现在应该主动上前,像条狗一样谄媚地前去请安。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站直身体,冷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路明非眼前,还有宠物医院的时候,或许她的背影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条狗。 可现在,狗竖起了自己的毛发,团成了一个浑身锋锐的刺猬。 “墨瞳,或者称呼你为诺诺,你会开心一点?” 中年男人脸上挂起父亲一般的宠溺表情,语气颇为无奈。 “诺诺,伱为什么要对你的家人这么冷淡呢?” “我们是一家人,父亲带着兄弟姐妹们来看你,你应该开心才对。” 他语重心长的教育着眼前的少女,像是年迈的父亲面对叛逆的女儿。 其他兄弟姐妹们也围绕着中间的诺诺微笑。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来,大概会认为这是一幅十分常见的家庭,或许并不怎么和谐美满,却也有独特的温情氛围。 但在诺诺眼中,这一切都虚假得令人作呕。 中年男人看起来表情宠溺,细看的话却会发现这个表情极为不自然,像是被套上去的人皮面具一般僵硬,甚至让人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恶鬼。 可偏偏是这么虚伪的表情,却让周围她的兄弟姐妹们露出了嫉恨的表情。 他们紧紧盯着诺诺,嘴角挂着笑容,眼瞳中的狠色却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恨不得一身替之。 如果可能的话,若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披上诺诺的面容,舍弃自我从此以她的身份活下去的话,这群家伙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甚至连变性都无所谓。 为了父亲的重视,他们愿意牺牲一切。 面对这些疯子们的注视,诺诺冷冷一笑,没有半点畏惧。 “感到开心?是不是要举办一个宴会,庆祝一下这些家伙突然偷偷跑过来想杀我的狗?” 她的目光锋锐如剑,刺得几个兄弟姐妹生疼。 以她的身手,在猝不及防之间也差点没防住这几个家伙的偷袭,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宠物流落在外,遍体鳞伤。 听到她这么说,中年男人面色微沉,展露出父亲的威严。 “谁动诺诺的东西了,站出来!” 一般孩子听到这话都会犹豫、忐忑,甚至会怀抱侥幸心理。 但眼前的众人不同,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五个年轻男女立即站了出来,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只是想和那条狗玩耍而已,没想到妹妹反应这么大。”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也只是想和它做个小游戏而已!没想到被姐姐误会了!” “对不起……” 五人全部跪地认错,以诺诺所侧写到的信息,没人抱有侥幸心理,犯人全部都认罪了。 但没有一个人承认他们动过手,都只是说想要和宠物一起玩。 “拿着钳子和匕首一起玩么?你们的小游戏还真有意思!” 诺诺冷冷的讽刺到。 但没人理她,五个人全部都诚惶诚恐的看向中年男人,他们只在意父亲的态度,并不关心这个“姐姐”或者“妹妹”的想法。 “你们应该向诺诺道歉,而不是我。” 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五人立即如同哈巴狗一般,爬行跪到了诺诺面前。 “姐姐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妹妹,看在我们多年感情上,请你原谅我!” “……” 他们表情悲怆,脸上写满了忏悔,送去拍电影想必不难拿到奖项。 被人这么哀求着,哪怕知道是假的,心志不坚的人很难无动于衷。 但诺诺已经看惯了这种荒诞的戏剧,在她眼里这些兄弟姐妹简直就是中年男人的翻版,想必要不了几年,她们就能和中年男人一样,想戴上什么面具就能带上什么面具,将人生如戏刻在了骨子里。 男人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她原谅这些兄弟姐妹。 诺诺知道这一点,但她偏不。 她抱着小狗,面露讥笑的看着这些人不走心的演技。 这些人以头抢地,涕泗横流,痛骂自己猪狗不如,那样子不像是只试图谋杀一条狗,反而像是杀了自己的亲妈。 虽说是在道歉,可他们眼神关注的焦点从不是诺诺,也不是那条狗,而是一旁的父亲大人,仿佛信徒的忏悔,只为了神明能听到。 他们神明大人的目光,却只看着诺诺。 想要让诺诺主动开口宽恕。 可诺诺偏偏不开口,也不宽恕。 三分钟后。 “掌嘴。” 中年男人开口了。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五人毫不犹豫的抽起自己的嘴巴,一巴掌就是一片红肿,行刑的刽子手都没他们狠。 诺诺一言不发,默默地欣赏着眼前的猪头。 又过两分钟,在忏悔差不多变成闹剧之前,中年男人还是开口了。 “好了,既然已经认真悔过,那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分明诺诺这个事主都没开口,他却已经作出了原谅的决定。 “多谢父亲大人!”XN。 五人连忙拍起来,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立即擦掉了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站直,那红肿的猪头上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是想要告诉世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上去像是滑稽的丑角。 理所当然的,没人多看诺诺一眼。 当然,诺诺也不在乎。 “演戏演完了么,演完了可以滚了!” 她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闻言,中年男人遗憾的摇了摇头。 “还不肯原谅他们么,他们都是些听话的好孩子,你不要对他们有太多偏见,你的狗也没事,他们也受到了惩罚,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这么一言定鼎,不留余地的判决后,他向着诺诺的位置走进一步。 “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听话的孩子,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变得叛逆了呢?不仅对亲人苛刻,甚至连父亲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他发出深深地叹息。 “乖乖听你的话,然后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像是母猪一样配种,就是为了怀上一个注定尊贵的孩子?” 诺诺抬起头倔强的与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视。 “怎么能说是母猪一样配种呢?你说话太难听了。” 中年男人摇头。 “那叫素体,而且凯莎是加图索家族未来的家主,也是注定会成为世界主宰人,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伴侣你应该开心才对。” “说实话想成为素体的人太多了,你的姐妹们都埋怨我偏心,她们都知道你才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为什么偏偏你不懂得父亲的爱呢?” 中年男人面露深深地遗憾,仿佛如山的父爱被辜负了一样。 “所谓父亲的爱,就是想让我想一个痴女蕾丝边一样研究她的喜好,然后做足各种方案和功课,伪装成她喜欢的样子,最后装模作样的完成巧遇,主动把自己送到别人床上么?不好意思我说错了,痴女都没这么贱!至少手里能攥一笔钱。” 诺诺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 “我倒是的确听说过这种爱,但别人管这叫老鸨的爱,没想到你居然还干这一行!”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等待着必定会到来的一巴掌。 这个所谓的父亲大人虽然在小事上会纵容她,却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威严被冒犯。 诺诺闭着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 然而那一巴掌没有到来。 因为—— “汪!” 在中年男人伸手的时候后,她怀中的小狗突然露出凶相,对他龇牙,并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诺诺的父亲。 它只知道,它从诺诺身上闻到了恐惧的味道。 少女表现得如同刺猬一般扎人,可实际上她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闭嘴!” 听到狗叫声后,诺诺连忙捂住了它的嘴,不让它继续龇牙。 中年男人的表情阴沉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晴朗。 “你以为我会打你么?” 他摇头。 “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脑袋,让伱明白父亲的爱而已,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这么说着,他收回了手,然后叹了口气。 “看来你对我始终有误解,但这不要紧,你母亲的话你总该听吧,如果你母亲清醒的话,她肯定也想看到你嫁一个好人家。” 听到母亲的名字,诺诺身体微微发抖。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怎么会拿你母亲的性命威胁你呢?” 中年男人浅笑着摇头。 “我是来向你道喜的啊!家族一直没有放弃特效药的研究,如今已经做出了不少有效血清,虽然目前成果还没有完全完成,但一旦完成,极有可能将你母亲从植物人状态唤醒,甚至能够直接赋予她和你一样的血统,你难道不想看到她亲自向你恭喜的样子么?” 诺诺沉默了。 按照现代医学,她母亲的症状无可治疗,只能一直以植物人状态活下去。 但如果涉及到龙类血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男人未必在说谎。 “什么条件?” 她咬牙到。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救她?” “你这种话太过于冰冷了,像是我在和你做交易一样。” 中年男人摇头。 “能够拯救你的母亲,我当然不会有任何阻拦。”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 “不过,这个血清项目是我和加图索家族的合作项目,想要进一步合作的话……”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 诺诺闭上眼睛。 半晌之后重新睁开。 “我答应你。” 她声音低沉,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乖孩子。” 中年男人欣慰一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这么说着,他看了那只龇牙咧嘴的小狗一眼,眼神幽深。 “既然你愿意听话,就还是我的好女儿。不过,你刚才的表现太伤家人的心了,作为惩罚,也是为了确认你的诚意,你需要为家族完成一个任务。” “我有得选么?” 诺诺讽刺笑道。 “当然有的选,其实就算你不愿意答应这事情也可以,你还有家人在这里啊,如果可以的话,你的兄弟姐妹们都愿意代替你联姻,有他们在,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中年男人语调温和。 听到这话的诺诺惨笑一声,她明白对方的意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打了一个寒噤。 所有兄弟姐妹都迫切地看着她,无论男女都希望看到诺诺拒绝父亲的任务,然后自己上。 周围全部都是兄弟姐妹。 但她却只看到了一群择人欲噬的蛇,贪婪而疯狂。 而她就是生活在这种群蛇的巢穴中,仿佛地狱一般黑暗且扭曲。 在这里没有什么勇者或者王子,也没有什么希望和未来,就像是水帘洞里的猴子,等不到白马唐僧的她,只能在黑暗中扭曲成怪物。 … 正值夏季,这个时间点太阳本应还没落山,可因为天气有点小变化,下了点雨的缘故,天空灰蒙蒙的。 路明非撑着伞,走在山间的路上。 准确来说,是森林公园的后山。 后山本就人迹罕至,阴雨天下更是没有半点人影。 小雨沙沙落下,反而显得天地间格外宁静,鸟雀声也听不见,大概是去避雨了。 当他走到路途中间的时候,突然却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压抑的仿佛爆发的前兆! “吼!” 惊雷般的吼声突然间爆发。 一道闪电一般的身影,从一侧的山坡下面向上发动了扑击。 狰狞可怕的身影,裹挟着腥风血雨,在模糊的视野下,路明非看到了缠绕在怪物身上的鳞片。 “什么东西?好丑。” 路明非闪电般的后退。 怪物扑击的速度很快,但它是从下往上扑击,所以动作会慢上一些,而以路明非的身体控制力,自然也不会僵在原地。 看出怪物身体素质上的优势后,他直接退到了密林之中。 怪物一击不中,并没有选择观望,而是再次扑了上来。 路明非冷笑一下,眼中金色流转,被恐怖的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的怪物停滞在半空中。 他的视线与龙血怪物的黄金瞳对视,终于来得及仔细观察对方的全貌。 这是一头名副其实的怪物。 浑身披着龙类的鳞片,狰狞的獠牙上混合着红色的鲜血,整体体型比狮子差一截,却也比得上一些大型烈性犬。 眼前这个也的确是犬科,不断逼近的时候还张着嘴,把舌头露在了外面。 大概率是一条混有龙族血统的狗。 之前它是从下方展开的突袭,所以路明非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要是从上方的话路明非必然会有所察觉。 对于这种生物,他记得自己的妹妹好像有提到过。 应该是前苏联的遗产,是通天塔技术的积累,曾在023城市,还有尼伯龙根中出现过,其鳞片大部分枪械都无法穿透,据说走丢一只便足以毁掉一个村庄。 眼前这只虽然体型小了一点,但应该是同一种生物。 这种生物的名字是—— “地狱犬!” 地狱犬的鳞片实在是太难以突破,所以养殖它的人为了方便控制,会在其胸前覆盖上一层金属,有金属覆盖的地方不会生长出鳞片。 对于人类而言,胸口的金属片大概类似于“护心镜”,是保护人体不受伤害的道具。 但对地狱犬来说,胸口的金属片却是“阿喀琉斯之踵”,是处决窗,它的防护力比起它原本的鳞片完全不值一提,锋利点的匕首就能将其捅穿。 嗯,弱的一批,不是奥丁的爪牙。 嗯,借着昏暗的光线扫描了一下之后。 路明非心想—— 正在路明非冷静的思考怎么处理这东西的时候。 “快上来!爬树!” 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 路明非挑了挑眉,选了一根水桶粗的树,直接爬了上去。 爬上十几米高的枝丫之后,路明非这才移过视线,看向自己面前一米处,同样站在树枝上的红发少女——诺诺。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手上的枪械,路明非确认般的问道。 “执行任务,简单来说就是处理掉那个家伙。” 知道自己隐瞒不住,诺诺直接摊牌,而后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路明非。 “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一记闪身,难道说你也是这边的人?” 她还以为路明非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再度见面居然是这种时候,看他的反应似乎不像是局外人,太过冷静了。 路明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鼻子嗅了嗅,闻到淡淡血腥味。 “伱受伤了?” “嗯,左臂差点被咬到,现在不能用了。” 诺诺坦然展现了自己染血的左臂,这东西藏不住,手上有枪的她也不需要警惕路明非。 如果路明非有更危险的武器,刚才肯定就会拿出来。 她当然想象不到路明非是那种肉身手撕龙王的怪物。 “哦。” 路明非点头,刚才地狱犬口中的血大概就是来自于诺诺。 一只手受伤还能及时逃掉,这小女孩不简单。 路明非这边在沉吟着自己怎么说才能解释自己完全不需要上树。 诺诺这边却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见,如果自己能够处理掉这个怪物的话,也不会把对方卷入危险的境地。 她立即开口道歉。 “抱歉,我是听到声音之后才跳过来的,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滑铲,所以没来得及救援,只能提醒你上来。” 闻言,路明非看向诺诺的右手,上面的确很多血痕,还有树皮摩擦的痕迹。 看样子她没有说谎,受伤的她无法在地面移动,但森林公园到处都是树,身体协调性好的人完全能够做到在树梢间移动。 当然,在一只手废掉的情况下,这也的确是个高难度动作。 “接下来怎么办,你有能伤到那个怪物的办法么?” 路明非顺着她的话,开口询问道。 “目前看来……没有。” 诺诺摇了摇头。 “之前我给过它两枪,但都没有击穿它的鳞片。” “果然。” 路明非点点头,他也的确没在那个怪物身上看到伤口,寻常枪械的威力对地狱犬的龙鳞无效。 “那你能联系支援么?既然是让你来执行任务,总应该有备选项吧?” 只是一只地狱犬的话,只需要大口径枪炮就能解决,对于诺诺的家境来说,应该不难才对。 然而,诺诺再度摇头。 “这个也不行。” 她的视线看向地面,那头狰狞的猛兽已经回来了,不停地绕着两人所在的树干打转。 “我这次说是任务,实际上是惩罚,如果完不成任务我也回不去,更别说是支援了。” “你过来讨伐怪物,却连能伤到它的武器都没有带?” 路明非无语问道。 “我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强,寻常死侍都没有这种级别防御力。” 诺诺无奈的说到,她也算是一介杀胚,但使劲浑身解数,在这头地狱犬身上都无效。 “……” 路明非默然两秒,在两人对话之际地狱犬一直在下方盘旋。 它知道两人可以借助树木之间移动,所以在判断出两人可移动的范围后,立即咬断撞断了三颗距离最近的树。 让路明非和诺诺所在的树成为两个孤岛。 不,不对! 应该是一个孤岛。 这东西叫了一声之后,就埋头啃起诺诺在的那棵树。 诺诺那棵树不如路明非这棵粗壮,很快就如风中残烛,摇摇晃晃起来。 “等等,你干什么?” 诺诺看见路明非直接跳下了树,不由得惊叫起来。 只见路明非手一拍到地狱犬的背上,这野牛般大小的巨物轰然倒地。 “咳!咳!” 即使伤到咳出肺部这种程度,地狱犬居然还没有死。 它已经丧失了反抗力,奄奄一息。 黄金瞳都熄灭了,退回漆黑的眼珠,但龙类血统赋予的生命力让它依旧拼死挣扎,不停的从肿胀的喉咙中咳出鲜血还有内脏碎片。 这种级别微弱的力道,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威胁。 可看到地狱犬黄金瞳散去后的漆黑眼珠后,她微微愣了一下,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正在这时,一个略带闪光的东西,从它喉咙里咳了出来,混杂在内脏之中。 诺诺微微一呆,仿佛忘记了危险似的,也下了树,将手伸到了地狱犬狰狞的牙齿面前,在那段血肉模糊的内脏中摸出了那个闪光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铭牌。 上面写的是——诺诺最喜欢的狗。 少女彻底懵了,手中的枪械滑落在地面,她呆呆地注视这眼前面目狰狞的龙血怪物,却怎么都不能和自己印象中的那条乖巧驯服的小狗联系起来。 不可能! 不会的! 怎么可能? 那家伙昨天刚上的药,现在应该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它怎么会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这里? 正在这时。 “嗞~” 她握住铭牌的手背传来濡湿的感觉,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地狱犬在生命气息彻底消逝之前努力睁开了眼睛,最后,舔了舔眼前少女的手。 “啪!” 少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无力的栽倒在地上,看向龙血怪物的眼神满是绝望。 她努力向地狱犬伸出了手,摸到了这个被鳞片包裹的异质脑袋,但地狱犬没有继续给出回应。 它已经近乎死亡了。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少女疯了一般的把龙血怪物抱在了怀里,脸上的眼泪和怪物的血和在一起。 延绵的阴雨将泪水和血水一并冲刷。 阴暗的雨幕中,少女抱着怪物的身影像是在拍电影,又像是疯子在自言自语。 可惜,她的话语并没有被哪路神明听到。 她自己也没有神明一般的伟力,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泪水和血水一同枯竭,最后化为冰凉的雨水沉寂。 沉寂在夜幕中,久久不能言语。 “……” 少女和怪物身旁,路明非安静的注视着一切。 在诺诺注意到铭牌的时候,路明非也注意到了铭牌。 所以他也立即猜到了这条狗的身份。 怪不得它体型似乎比妹妹提到的要小,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临时由小狗催化的,怪不得它身上没有处决窗,它压根就不是被批量制造的兵器,而是被特批制造的怪物。 “喂,再摇她就真死了。”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快崩溃的诺诺,然后咬破舌尖,往狗嘴里吐了一口唾沫。 “你!” 诺诺刚想发怒,但略显虚弱的狗叫声却打断了她。 “汪。”缩水到牛犊大小的怪物叫了一声,嗯,现在这样倒是有几分帅气啊。 路明非这样想着,要不自己也整一个这样的坐骑? “她叫什么?” 路明非好奇的问道。 “没有名字。” 哭过的诺诺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吸溜着鼻涕回答道。 “哦,就叫小白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不起名字,就是有了名字就有了牵挂啊。 “噗,小白?” 诺诺直接笑喷了,泪花和鼻涕糊了一脸,哪怕是她泪眼朦胧,也能看到这只大狗是黑色的,更好笑的是这狗还汪的应和了一声,朝自己蹭着。 “咦,好脏。” 路明非嫌弃的从兜里掏出个手绢往她脸上一丢,小女孩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耳尖有些发红。 “喂,大哥哥,把它寄养在你那里吧,我会给你钱的,一个月…一万怎么样?” 诺诺仰起脑袋,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的路明非,说道。 “嘛,挺麻烦的…”路明非比划了一下,这狗有些小了,自己若是展开战斗形态骑上去估计和吕布骑狗差不多。 “不过看在一万块的份上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之后怎么办?” “之后么……” 诺诺的头低了下去,仿佛在哀悼,又仿佛在沉思。 数秒后,她再度抬起头来,神色冷硬如铁。 “从此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不会再养宠物,也不会再给别人抓到我的弱点,我是诺诺,和陈家无关!” 宠物的死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让她心中柔软的部分变得坚硬。 在她很小时候,母亲的事情便让她觉醒,脱离了其他兄弟姐妹那些疯子般的思维,但在此刻她才彻底认清家族的冰冷和残忍。 以她现在的处境,再养什么宠物,也只会成为父亲对付她的把柄,只会成为拿捏她的要害。 所以她决定不再对外物投入感情,她是母亲的孩子,没有所谓的父亲。 对于她来说,今晚是一场蜕变。 按照这一想法,她大概会更加张扬自我,却又将悲哀深深藏在心里。 若是感性的人,在这里或许会同样感伤,并感叹少女的成长。 但路明非并没有如此,听完诺诺的发言后,他只是微微皱眉。 “就这?” “什么?” 诺诺茫然看着他,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我说,这就是你想法的全部么?” 路明非疑惑的看着她。 “……是啊。” 红发女孩回答得有点局促,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为什么对方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看到她的表情,路明非平静地问道。 “有些中二了,不过你这个年纪也算正常,我小学时也想过孤立全世界。不过,你觉得,你有资格做自己么?” “……” 诺诺神色一僵,感觉被戳中了痛点? “你所谓的做自己,指的是能够摆脱你父亲,还是能拯救你母亲?” 路明非言语犀利的问道。 “都不能。” 诺诺颓然摇头,母亲在别人手上,她哪来的反抗余地。 所谓的做自己,也只是不甘心被捆绑的人生而已。 “但我总不能还乖乖听那个老东西的话吧,他现在眼里只有联姻,除了联姻之外的命令都可以无视。” 联姻涉及到母亲,她无从拒绝,但其他命令她都可以不予理会,为了加图索家族的关系,想必她父亲绝不敢对此有所意见。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认命,之前说你之后怎么办也不是为了指责你。” 路明非摇了摇头,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缺的不是狗,是剑。” “你应该握住剑的。” “握剑?” 诺诺瞪大了眼睛,她从未在这个方向想过。 “你的敌人不是很明显么?” 路明非反问道。 “既然有这么明确的敌人,不早早磨剑,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说,你想和童话里面没长大的公主一样,默默等待王子的到来?” “别傻了,有人等待是因为他要君临天下,你在等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让诺诺有些发懵。 向那个男人拔剑,这种想法她从未有过,饶是此刻提到后,心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是恐惧的味道。 “不行的,你不明白,那个男人是个怪物。” 她摇头道。 “区区人类口中的怪物而已。” 路明非摇了摇头。 “我认识的人里,有比你面对的敌人可怕得多的人,但她就从未放弃过磨剑。” “说实话,等待或许有意义,但漫无目的的等待,只是纯粹的自我消耗。” 听到路明非的话,少女默然了。 她明白路明非是想让她反抗自己的父亲,但她的确难以鼓起勇气,更不要说母亲还在他手里。 “不过,算你好运,等到了我,既然我来了,你就姑且先把我当做白马王子吧,虽说你这个公主有些不咋滴,手给我,邋遢公主。” 路明非伸手,拽起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转折弄的一脸懵圈的小女孩,扔到了狗背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小白,驾!” “等等,大哥哥,我叫陈墨瞳,你可以叫我诺诺,你叫什么?” “在问别人名字前先露出奶子才对吧。” “?” “咳咳,没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哼!那就叫你李嘉图!” “什么鬼,我根本不姓李啊!” 李嘉图其实是女孩好小好小的时候幻想的白马王子,日记里还画过歪歪扭扭的王冠火柴人,不过那本日记不知道去哪了。 就这样,在这个并不明媚的午后,女孩见到了第一缕阳光… “嗯,果然我是主角。” 在诺诺稍显虚弱的声音里解锁了一部分记忆的路明非点了点头,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诺诺听后却没有快活的打趣他什么,只是紧了紧抱着路明非腰的手,“那我就是女主角。” “…” 路明非看着明媚的阳光照着她尚粘泪痕的妩媚的粉颊,没忍心说出这是后宫文这种破坏风景的话… 午餐时间,身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餐桌旁,准备享受新生欢迎会。 芬格尔走到餐桌边,看见路明非正斜着眼盯视他。 他有点心虚,清了下嗓子,笑道:“师弟,这么早就到了,怎么样,考试内容……” 他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路明非也灿烂地笑了起来:“师兄,我的能力我你是知道的,这种小事,不必多说。” 他凑近了点,低声道:“听说,师兄昨天一晚赚了接近五万块?” 芬格尔心底一沉,哈哈大笑:“哪有,师弟你这人就爱开玩笑,师兄我连你给我借的网贷都没还清……” 路明非微笑道:“我要一半。” 芬格尔心里一惊,面沉如水:“师弟,狮子大开口可不是好习惯,大不了我不收你宣传的费用就是了。” 路明非冷哼一声:“如果师兄你执迷不悟,你我情分今天就要到此结束了。” 芬格尔也露出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居然想用兄弟情义来绑架我,路明非,你还是太年轻了。” 路明非怒道:“难道不是你个瘪三先算计我的?!” 芬格尔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师弟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你的功劳很大,这不是帮你免了费用吗,这样吧,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尽管来找我,我肯定帮你打折。” 路明非脸上的怒色忽然消失不见,他阴恻恻道:“师兄,你不会以为你吃定我了吧。” 芬格尔挑了挑眉:“现在木已成舟,你还能做什么呢,我的学生卡这次可没有借给你” 路明非低笑两声:“师兄,你太过自信了,现在主动权可是在我手里。” “我知道师兄你是新闻部部长,校网上的消息都是你传上去的,包括昨天那个赌局。” 路明非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十指交叉:“只要我出面澄清我是作弊的,成绩作废,你的圈套就会不攻自破,而你本人,也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比我更惨!” 芬格尔呼了口气,仍然没有动摇:“没用的,我不信师弟你敢鱼死网破。” 路明非嘴角上扬:“我是s级,你是f级,避孕套捞鲸鱼,谁死谁破?” 芬格尔震惊地睁大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寄! 芬格尔身体一颤,颓然落座。 “既生瑜,何生亮!”他哀叹道。 路明非叹气道:“师兄你戏真多,中文真好。” 芬格尔坐了起来,赔笑道:“师弟啊,咱们打个商量,你要一半也太多了,二八怎么样,实在不行三七也……” 路明非平静道:“六四……” “哈?”芬格尔急了:“你怎么不去抢?” 路明非又冷笑了一声:“七三……” 芬格尔立马叫停:“五五,就五五,不改了,钱到账我就给你转过去。” 他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我看师弟你不像混血种,倒像是夏洛克再世,葛朗台托生,泼留希金投胎,阿巴贡转世。” 这四个人都是有名的吝啬鬼,要钱不要命的那种。 路明非呵呵一笑:“我拿了自己应得的而已,师兄你这一手,可是把我推到了全校男性的对立面,今天要是和老生一块吃饭,我都怀疑餐桌上会从猪的肘子,变成我的大腿。” 芬格尔脸皮厚得像城墙,嘿嘿笑道:“没那么夸张,师兄我好歹呆了八年,他们多少会给我点面子。” “不过想不到废柴兄你还是个班干部。” 路明非说。 “桌长而已,因为实在没有设八年级学生的位置,所以我被发配来和新生坐。”芬格尔说。 “依次传过去。”侍者把一份午餐放在芬格尔面前。 “还是这套菜色么?”芬格尔叹了口气,“欢迎新生的午餐会,我们除了烤猪肘子、土豆泥和酸菜,就没有其他的了么?这套菜色我已经连吃了八次。”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做点调整。”侍者说。 “有什么让人期待的红酒牛肉之类的东西么?”芬格尔目光闪闪。 “我可以调整为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土豆泥;或者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酸菜;你更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你这脑瓜里是横着一只猪肘子么?”芬格尔打量侍者的脑袋。 “吃吧,你没得选,这菜单也是学院的传统,德式菜不也是你家乡的菜么?你怎能不爱家乡菜?” “我家乡的牛拉牛屎,我也不喜欢牛屎。”芬格尔说,“这个逻辑你懂么?” “为什么总吃德式菜?”路明非拿叉子拨弄着猪肘子,不是不想吃饭,而是不太信德国能有什么美食,哦,炸肥皂算吗? “卡塞尔是一个德国家族的姓氏,历史上最著名的屠龙家族,代代都有几把屠龙的好手。据说当年校长只是卡塞尔家族中的二线人物,”芬格尔说,“卡塞尔家族是学院的首席校董,所以这里的风格是德式的。” “校长姓卡塞尔?” “不,卡塞尔家族的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 “想想他家那么多年是做什么营生你就明白了,能坚持到20世纪已经是运气了。”芬格尔大口对着猪肘子咬下,“反正考完了,放宽心等结果,明天应该就开课了,你选的那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老师是曼斯·龙德施泰特,可是个考试狂人,每堂课必然点名。小心点儿。” “早晨八点!那不是没懒觉睡了?”路明非叹了口气。 路明非倒不觉得点名有什么,他成绩是渣了点,但从没逃过课,也算是诸多老师口中唯一的优点。 “请注意,一年级新生请注意,原定于明天上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课取消,龙德施泰特教授将会把第4章的讲义用邮件形式发到各位的电子信箱。”诺玛的声音回荡在餐厅中。 “取消了?这下好了,去也不用去了。”路明非接着啃肘子,额,出乎意料的能吃,本来还以为德国菜里的猪肉都是骚味的呢。 “龙德施泰特教授一定是在中国出任务。”芬格尔头也不抬,肯定道。 “出任务?”路明非若有所思道。 “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有任务外出而停课几周,因为好些教授都兼职执行部,”芬格尔说,“执行部的秘密任务。” “应该是……”路明非已经明白了。 “和龙有关,临时取消课程,他们应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雨水狂泻,风速达到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 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曼斯稳稳地站着,抽着雪茄,等待消息。 后舱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曼斯皱眉,“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老是哭,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么?” “教授,执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员都没结婚,你指望我们从哪里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头也不抬地说。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一头黑发,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订制的作战服。 “叫船长,现在我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吐出一口雪茄烟,“各人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既然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那我去看一下我们亲爱的宝宝。塞尔玛,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信号,有任何一点异样,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回答。 “船长,收到长江航道海事局的信号,后半夜暴风雨会继续,风力会增大到十级,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罕见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现象。他们正在调集直升机救援我们,建议我们弃船。”三副摘下耳机说。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还稳定,可以坚持过暴雨,船上有几个病人,不宜弃船。”曼斯说,“你们也不必担心,这可是摩尼亚赫号,它不是什么拖船,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对它都不是问题。”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可是这场暴雨让人想起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每一次接近这些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去往后舱,前舱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卡塞尔学院经过严格训练,盯着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无声。 耳机里回荡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塞尔玛的心跳监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表示那两颗年轻强健的心脏还在正常跳动。 在水面五十米以下。 水面50米以下。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身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叶胜,酒德亚纪,第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 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潜水搭档,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 “听说那个‘S’级新生路明非入校的第一天就在‘自由一日’里击杀了凯莎和楚子涵。”叶胜说,“我们面试的时候他可没表现出这样的潜力。” “不知道诺诺用了什么办法劝说他。”酒德亚纪说,“平时她总是胡说,不过有时候又有很多主意。”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根单独的信号线,紧紧地联系着彼此。 诺诺确实胡说过一件事,叶胜和亚纪并不是情侣,而且按规定这是禁止的。 深潜是相当危险的,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着联系,人的心情很容易过度紧张,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执行部纪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并称违反这条纪律导致了十年前在格陵兰冰海的惨重损失。 没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动是什么,不过今天的执行部里没有人参加过那次行动,可以大致得出结论,十年前那队人都死了。 他们到达水底,狂风暴雨被五十米的水层过滤后抵达这里,只剩下轻柔的水波。 这里因三峡水库蓄水而被淹没,之前是片山地,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轻轻站在岩石上,伸手在底层泥沙里摸索。 他向亚纪亮出摸到的东西,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接过陶片检视,“至少有一千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氧气存量不太够了,这是预定位置么?但我看不到所谓白帝城的遗迹。”亚纪四顾,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作“城”的迹象。 “诺玛,我需要用声呐扫描地形。”叶胜呼叫。 “明白,声呐扫描准备。”远在美国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应答。 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呐图显示在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声波在水中远比光有用。 “虽然我们看不见,”叶胜伸手遥指,“但是东北和东南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对面是原来的草堂河,经过一片谷地。按照中国的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聚集了阴阳之气,是建城的好地方。白帝城的遗址可能就在这里,但我们得找到入口。” “就算有入口,千年下来也已经被浮土覆盖了几米深了,”亚纪轻笑,“所以,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吧,拜托了。” “每次都累得要虚脱。”叶胜抱怨,“我需要一个固定点。” “我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么?”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 这是默契。叶胜驱动“蛇”时像婴儿般脆弱,可能被水流带走,也可能被信号线缠住而引发生命危险。所以每一次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叶胜闭上了眼睛,“灵视”中,躁动不安的蛇在他的脑海中纠缠,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叶胜的身体微微一颤。 言灵·蛇。 叶胜对这些蛇下达了命令,思维深处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 “蛇”是叶胜的言灵能力,也是叶胜的帮手。 平时它们栖息在叶胜的思维深处休眠,唯有叶胜能唤醒它们。 如成千上万的斥侯,为叶胜探索周围的情形。 在科学的解释里,“蛇”是一种生物电流,而在龙类的理解中,它们是被叶胜降服的奴仆。 优良的导体中“蛇”会强大很多倍,此刻水库庞大的水体大大强化了这种能力,五公里半径的“领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之下。 叶胜的意识随着“蛇”进入水底的每个缝隙,一直向下,再向下,叶胜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 他以“蛇”的眼睛观察着世界,世界在他眼里由无数细微的管道组成,管道交汇又分开,无限延伸,他的“蛇”在管道中穿行,所到之处弥漫着灰色的雾。 亚纪感觉到叶胜的身体在变冷。 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心跳速度下降到每分钟三十次,血液温度也降低,通过面罩,叶胜的脸呈现死灰色,只有那双令人不安的淡金色瞳孔闪亮。 亚纪加力搂住了叶胜,试图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 她总是这么干的,虽然叶胜是组长,但此时的叶胜需要她的保护。 “船长,长江航道海事局通知我们可能会有强度五级的水下地震!”三副大声说,“他们坚持要向我们派出救援直升机,可能他们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对。” 曼斯走进前舱,凑到塞尔玛身边,盯着叶胜的心跳监测,“再拖延点时间,地震真是坏消息。我有种感觉……我们已经逼近了……很近。” 叶胜一哆嗦,瞳孔中的淡金色消失,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绝大多数“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休眠,只剩一条仍在一直向下,钻透黑暗,洞察到了光明! “有结果了?”亚纪问。 “在我们脚下大概40米的地方,有巨大的金属存在,在那里‘蛇’的游动非常之快,只有金属体有那么好的导电性。” “下面40米?”亚纪说,“下面是岩石,我们不可能打穿40米的岩石,龙王诺顿也不可能把他的宫殿安置进岩石里。” “叶胜、亚纪,准备上浮。”曼斯的声音响起在耳机,“今晚可能有强度五级的水下地震,水下现有在危险。” “明白,暂时放弃。”叶胜说,随即他的脸色变了。 四周的水体正在振荡,亚纪也感觉到了,摇晃来自她立足的岩石,整个水底都在震动,水底扬起的尘埃遮挡了视线。 “水下地震开始了……该死!他们这一次的预警也太准确了一点吧!”摩尼亚赫号上,曼斯从声呐图上清楚地知道水底正在发生的事,他转身对着大副喊,“收线!收线!把他们拉上来!” 轮机转动,同时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索开始回收。 但这时,曼斯听见一个崩断的声音从外面的风雨声中传来,随即轮机的转速失控。 曼斯的脸色骤变,轮机转速失控,是因为没有拉力作用在它上面了,救生索断裂了。 射灯在如此浑浊的水体中也只是萤火般的微光,堪堪能照亮两张苍白的脸。叶胜能做到的只是紧紧抱着亚纪,他们正飞速地下坠。 刚才一条明显的裂痕从远处迅速逼近,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斩切,厚达数米的岩石层开裂下陷。 地震撕裂了水底,叶胜和亚纪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感觉到巨大的水压从上而下,像是一个几十米高的浪砸在他们头顶。 在水底,四面的压力是均等的,只有一种可能导致头顶压力忽然增大,就是脚下出现巨大的空腔。 数以百万吨计的水正在灌入那个空腔,把他们和岩块一起卷入空腔。 纳米材料的救生索也无法抵抗这种自然威力。 前舱里一片死寂,曼斯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拔得发根生痛。 扩音器里传来电流紊乱的嘶嘶声,信号中断,存亡不明,那根救生索同时也是信号线,是联通他们和叶胜、亚纪的唯一通道。 他可能损失了最得意的两个学生,虽然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种可能,因为十年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水底的情况不明,是否应该派人去探索救援?还是像格陵兰冰海那次一样放弃?曼斯紧张地思考着。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一个淡定的声音在船舱里响起。 曼斯惊讶地抬起头,那是叶胜的声音。 “那是死亡,我以前看一本书上说的,现在我懂了。这是叶胜,我和亚纪都存活着,我正通过‘蛇’的电流在和你们对话。我们已经抵达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请回复。” 这是“蛇”的特殊用法,现在它们正带着叶胜的声音信号往返于水底和摩尼亚赫号之间充当信使。 “确认么?”曼斯声音微颤。 “教授,如果你看到我眼前这面青铜墙壁,你也会相信的。”叶胜说。 水底深处,叶胜和亚纪紧拉住彼此的手,悬浮在幽绿色的水中,抬头去看上方,射灯的光迷失在幽绿色里,往四面八方看去都是一样的,看不到头。 除了正前方,那里矗立着一面青铜巨墙,向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无限大。 地震暂时停止,水中的尘埃渐渐下落,视野清晰起来。 叶胜从青铜壁的铜锈中辨认出一个斑驳的印记,和刚才发现的陶片上的印记完全一样,是一张在火焰中灼烧的脸,只是大了很多。 “这是一座……青铜之城?”亚纪轻声说,她和叶胜之间还有一根单独的通讯线。 “和传说中他在北欧冰雪上铸造的青铜之城一样。”叶胜说,“我们走运了!如果不是地震打开了裂缝,我们是没法在水底钻洞到达这里的。” “是啊,谁会知道它被埋藏在地下几十米的深处?用青铜铸造整座城市,真不知道龙族怎么做到的。” “冯·施耐德教授有过一种猜测,龙王诺顿是把整座山凿空作为模子,把铜浆从山顶灌入,青铜之城成型的同时,高热导致山岩崩裂,从而铸造出现在技术都无法实现的庞然大物,一座完完全全由青铜制造的城市,他的栖息地。” “想象那个场面真是疯狂。”亚纪轻声说,“他……会在里面么?” “那得进去看看才知道。”叶胜说,“我期待的。” “叶胜、亚纪,准备回撤,”曼斯的声音传来,“我担心会有余震,而且你们的氧气储备不足了。” “教授,你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么?是龙和人两个世界的边缘,你会在触摸到世界边缘的时候停下来喘口气么?如果余震把这条缝掩埋了,你会遗憾死的。”叶胜说,“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能感觉到,进去的那条‘蛇’围绕着什么在游动。它很恐惧。” 曼斯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恐惧……能让蛇恐惧的,是诺顿本人的坟墓么?”他深深吸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为你们更换新的设备,但是记住,你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无论是氧气还是电力都只能撑两小时,两小时后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直升机大概也到了,那时候水下作业将被迫停止。” “明白,”叶胜说,“可我现在很想知道龙王家的门在哪里,这东西连条缝都没有。” “我倒是大概知道,稍等,我很快会带个锁匠下潜去找你们。”曼斯说。 曼斯走进后舱,拨通了电话,“校长,‘夔门计划’的新进展,我们在地震产生的水下裂缝里,找到一座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城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青铜古城,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我们应当立刻探索,虽然长江江面上的风雨很大,要冒风险,”曼斯说,“不过很难等,我们有竞争者。” “竞争者?是谁?在考古探险这个领域能和我们竞争的人太少了。” “一支水下探险队,被中国香港的民间基金资助,探索一处新发现的水下墓葬。看起来他们对我们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了解,但是他们会在最近下潜。”曼斯说,“如果他们发现了青铜古城,我们可能无从保密了。叶胜感觉到青铜古城里……有什么东西,那不是座死城。” “明白了,你的请求被批准,”校长说,“切记不能让一个纯血龙族离开我们的监控,对他们,首选是生擒,其次是杀死。这种东西脱离掌控,整个世界会被颠倒的。” “时间有限,要打开青铜之城,我可以使用‘钥匙’么?” “我让你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曼斯收起电话,俯下身轻轻抚摸摇篮里的婴儿,刚才还号啕大哭的婴儿现在安静了,瞪大无辜的眼睛四顾。 摇篮边坐着一个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妩媚动人,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的钻戒说明她有一个相当富有的丈夫。 “宝贝,你是感觉到那个东西了么?”曼斯捏了捏婴儿的鼻子。 “使用他可要当心,它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钥匙’,这么高的龙血纯度,再难找到第二个,楚子涵也没法和他相比。”女人说。 “可他比楚子涵乖多了,”曼斯逗弄婴儿,“别摆出这么不相信人的样子,你只是他的养母,我们大家都很喜欢‘钥匙’的。有时间多关心你自己的女儿。” “陈墨瞳么?”女人淡淡地说,“我看不出她把我看作母亲。” “你们的家庭问题很复杂……工作时间就不讨论这个了,”曼斯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看着女人的眼睛,“对你们的家庭问题多说两句别介意,除非只有女儿把自己看作母亲,自己才把女儿看作女儿,这样的母亲是否要求太高?你有个很漂亮的养女哦。” “你是她的导师,我很清楚你关心她。不过,一个能看着自己的家族被神秘人覆灭还能笑出声来的女孩,让人没有去爱的打算。”女人声音里没有任何动摇。 “好吧,”曼斯叹了口气,“我只想说诺诺有时候性格是很古怪……但是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曼斯返回前舱,站在窗前伸展双臂,等待塞尔玛为他穿好潜水服。 他的目光穿越风雨,落在远处露出水面的山上,“白帝城,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船长,白帝城到底是指龙王的寝宫,还是一座城市?”塞尔玛问。 “是有那么一座城市,一座建立在两千多年前的城市,几十年前它还暴露在空气中,因为三峡水库的修建,水位上涨,古城主体已经被淹没,只剩下那座岛上的白帝庙。建立这个城市的人名叫公孙述,两千多年前他反抗一个理想主义的王朝叛逆者王莽,在这里建立了他自己的国家。有人称他为‘白帝’。” “这个名字让我想起白王。”三副说。 “不是白王,应该是青铜与火之王,也有人称他为灰之王,高贵的龙族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他的名字是诺顿。由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繁衍出来的。” “自体产子?”塞尔玛说,“那黑王到底是他的……爸爸还是妈妈?” “根据目前的研究,龙族确实也是交配产子,对于绝大多数龙族来说,是有父母的。但是初代种不一样,‘四大君主’不是通过雌雄体的配种生产,他们代表四大元素,直接由黑王分裂而成。黑王既是他的父亲又是他的母亲。”曼斯说,“中国人的元素是金、木、水、火和土五种,龙族则只有地水风火四种,你们在炼金学入门课上就该学过的。” “那个中国人公孙述其实是龙王?” “不,是隐藏在公孙述背后的某人,在公孙述称帝前,他自称看见有龙从井中升起,趴伏在他的宅邸前,在中国历史中的记载是‘龙出府殿前’,这被公孙述看作吉兆。”曼斯说,“四川在古代中国的版图上是西方,而公孙述认为他的幸运来自金属,金属的颜色是白色,所以他才被称为‘白帝’。也就是说,所谓的‘白帝’,并非我们说的白王,在中文中的真实意思是‘金属之王’。而巧合的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有两样神迹,第一,无与伦比的火焰;第二,他从地脉深处炼出了青铜,并以之为武器。” “这个人……哦不,这条龙为什么要做这些呢?铸造这样一座青铜城,是不可思议的大工程啊!” 曼斯摊摊手,摘下嘴角的雪茄,“这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要想弄清楚龙族到底想干什么,就得先弄清楚到底什么是龙,他们和人类的关系。这是个学术难题,只分析龙类的化石可没结论,我们可能只有抓到一个活的龙王来拷问一下。”他顿了顿,“今晚是个机会!” 叶胜感觉到他留在青铜城内部的那条“蛇”的不安加剧了,游动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射灯的光柱自上而下,一个人影正向他们游来。 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致意,吐出一串气泡。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怀孕九个月的女人,他特制的潜水服在身前有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 在这种成人也会不由自主惊惧的水下,婴儿神奇的没有哭喊,他缓缓地转头四顾,瞳孔中流动着淡金色的微光。 曼斯带着新的信号线,接好之后,给叶胜和亚纪更换了氧气瓶。 “嚯!钥匙!”叶胜拍拍曼斯的肚囊去逗那个婴儿,“教授你看着活像一只潜水的袋鼠。” “那你像一只跑我这里来偷小袋鼠的狐狸!记住,两个小时,”曼斯竖起两根手指,“做好准备,我要开门了。” 叶胜和亚纪悬浮在曼斯的背后,各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曼斯双手在胸前交叉,有力地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们的手。 曼斯闭上眼睛,伸手按在青铜壁上,低声吟诵。 像歌唱又像咆哮,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亚纪的脑海深处。 曼斯猛地睁开眼睛,做了一件普通潜水员看到会吓得心脏停跳的事情,他在水下120米深处,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 这会让巨大的水压直接作用在他脆弱的人类身体上,他血液里每一个气泡都会争相往外逃逸,可能爆掉他的血管。 水中轰然回荡着曼斯的声音,这一刻,他释放了言灵。 言灵·不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江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水壳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大。 直径数米的球形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他们居然站在了空气中! 曼斯的手触及的地方,如同朔风吹过青铜墙壁的表面,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崭新的金属表面,泛着过了油一样的青黑色微光。 墙壁上的图案清晰地显现出来,是凸起的一张人脸,嘴里含着一根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被扭曲得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宝贝,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曼斯用钢爪吊在青铜壁上,小心地从潜水服的腹腔里抱出了婴儿。 寂静一片,只有水涡高速旋转发出的“哗哗声”。 这个黄金瞳的宝宝沉默了很久,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立在曼斯的手掌上。 他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个奶嘴儿,穿着印着大大小小奶牛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还只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挺直了腰背,肃穆得像是个神父。 他凝视着那个人的脸,慢慢地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 一瞬间亚纪看见那张脸扭曲了,透出欢喜的表情。 叶胜伸手一捞,接住了婴儿嘴里落下的奶嘴,低沉得仿佛巨钟的声音正从孩子的嘴里涌出,青铜壁隐隐地共鸣起来。 婴儿的血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仿佛被强力吸噬,婴儿却以殉道者的漠然姿态站立着,完全没有失血的痛苦表情。 他微微俯身,像是要去亲吻青铜人面的嘴。 曼斯抱住他,强行阻止了这个让人悚然的行为,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钥匙,足够了,你太棒了。” 青铜人面吸噬了血液之后,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张开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 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加热碎裂的可怕声音,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上下都是那张青铜人脸的牙齿,绝不是人类的牙齿,一枚枚锋锐得像是匕首。 “这就是入口了。”叶胜低声说。 “炼金术的伟大成就,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精神,而后作为这里的守卫,”曼斯说,“这是个活灵,只有高纯度的龙族血液会让他暂时地满足,你们有大概两个小时,活灵是会闭门的。” “大概?”叶胜说,“那么不精确?如果是探索月球,你能说大概还有两小时月面降落么?这里面可比月面还要危险!” “那就节省一分钟用于讨论的时间吧,”曼斯说,“我现在就解除言灵,通道灌水之后你们就可以进入了。” 婴儿眼睛里的淡金色褪去。 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指到自己面前,惊异地看了一眼,忽然咧开嘴号啕大哭起来,哭声大得好像雷鸣似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哦哦哦哦,别哭别哭,宝贝儿辛苦你了。”曼斯一副无奈老爹的表情,把婴儿放回肚囊里。 “记住,两个小时。”曼斯看着叶胜的眼睛,再一次叮嘱,“龙王诺顿还没到苏醒时间,目标是找到他的卵,但如果不能,就直接毁掉。”他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装备部给的东西,炼金设备,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50米。” 叶胜竖起大拇指,曼斯重新戴上了头盔。 言灵解除,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汹涌而来的水冲得叶胜和亚纪几乎无法呼吸。 而作为教授的曼斯居然如游鱼般敏捷,在青铜壁上借力,刺入水中,同时开启了背后的水压助推设备,高速离开。 亚纪抬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曼斯,黑暗重临,唯一的亮光只有叶胜头盔上的射灯。 亚纪忽然感觉到了寒冷,足以摧毁人的、世界边缘的寒冷。 “叶胜!”她回头喊。 “我在这里。”叶胜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和她交握,露出笑来。 曼斯翻上船舷,摘去脚蹼,来不及扒掉潜水服,直扑前舱。 “生命参数正常,信号通畅,他们已经深入内部,那里有很多的青铜雕像,空间站一样的通道,还有……总之你不会相信的,天呐,没亲眼看过的人都不会相信!”塞尔玛迎上来,满脸都是兴奋。 “投在大屏幕上。”曼斯说。 暗绿色的视频片段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叶胜和亚纪从水底发回的。 射灯光柱里,层层漾动的波纹投在一件不可思议的青铜器上,圆形的,四周是一圈锋利得如同狼牙的结构,第一眼看到就让人想起如果投掷出去,它会呼啸着划出诡异的弧线,咬在敌人的脖子上旋转。 “不可思议的工艺。”曼斯低声说。 “看起来是什么武器。”塞尔玛说。 “不是武器,是齿轮,是某个系统的一部分。”曼斯低声说。 镜头不断地拉远,似乎是叶胜带着头盔上的摄像头在缓慢地游远,同时摄像头升到了水面上方。 “里面残存有大量的空气,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曼斯说。 “不,空气成分中氧气含量很低,过久的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的氧化耗尽了。”大副说,“他们的氧气依然只够支撑1小时35分钟……不33分钟。” 第二个金属圆盘出现在镜头里,之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的金属圆盘布满一面高度数十米的青铜巨墙,青铜牙互相咬合在一起。 曼斯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他手腕上是一只欧米茄潜水机械表。 “这是叶胜在为您现场播报,我觉得自己正在一枚手表机芯里游泳。”叶胜说。 “是种炼金机械,”曼斯说,“看它的复杂程度,龙王诺顿简直是个机械师。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中国古代有记述说那时的人就能造出凌空飞翔不落的木鸟。时间只剩50分钟了,叶胜亚纪,尽快寻找寝宫。” “明白,我能感觉到‘蛇’所环游的那个位置距离我很近了。”叶胜说。 他摸了摸那个黑匣子,转头对着亚纪,“你在这里拍照和取样,我去找‘蛇’的位置,在我们的下方。注意我的生命数据,如果我出了问题,不必救援,首先撤离。这是组长的命令。” “是。”亚纪说。 “你这个组员虽然笨,但最大的好处是很乖。”叶胜竖起大拇指,翻身潜入水下。 青铜古城中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空穴,每个空穴以青铜甬道相连,被水淹没之后,大部分甬道都位于水面以下的位置,像是一个半浸在水中的蚁穴。 亚纪抬起头,用手电照向上方,仰望这个空穴,空间巨大得仿佛一个巨人的宫殿,穹顶上刻满了古老的花纹,那是一株巨树四散的枝叶,叶片和枝条弯曲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龙文?”亚纪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她拿出口袋里的防水摄像机,把穹顶切分成小块,开始拍照,数据立刻传回摩尼亚赫号上。 “备份!备份!这是意外收获!”曼斯惊喜地搓着手,继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之后,人类第一次获得如此巨量的龙文资料。 虽然暂时看来还无法解读,不过对于以文字传递力量的龙族而言,这是珍贵至极的东西。 复杂的花纹不断地进入亚纪的观景窗。 这些花纹让她想起自己在3E考试中,产生“灵视”时所见的东西,但是复杂程度更甚,树叶攒聚在一起像是一张一张的人脸,分拆开来又确实是消失多年的古文字,在穹顶上逆时针旋转。 她还想多拍摄一些,于是调低了氧气瓶的输出气压,这样可以延长点时间,顺便等待叶胜。 氧气输送量降低令她有些头晕,穹顶上的花纹变得模糊。她暂停拍摄,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试图让自己清醒。 “亚纪,你的心跳在加快,你没事吧?”耳机里传来塞尔玛略带紧张的声音。 “没事,只是有点晕。”亚纪说。 她把折刀收回口袋里,再次睁开眼睛,游向洞穴的边缘。 “信号中断!”摩尼亚赫号上,塞尔玛惊呼,“我们和亚纪之间的数据传输中断!” 曼斯愣了一下,“收线!收线!警告叶胜!” 船尾的轮机再次转动,回收亚纪的救生索。 “轮机上没有拉力,”塞尔玛抬起头来,脸上失去了血色,“亚纪的救生索又断掉了!” 叶胜从亚纪身边浮起,托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觉得轻松很多。 “你回来了?任务结束了么?我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亚纪重新见到伙伴,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 “水下爆炸,动静不会太大。”叶胜说,“我已经解决了,做完采集我们就准备返回,时间所剩不多了。” “好啊,已经完成穹顶花纹的拍照了。” “再采集一些青铜材质吧,回去分析一下成分,”叶胜指着不远处青铜壁上的一尊雕像,“我们可以试着把那东西带回去,这种造像不是中国古代的,而是来源于欧洲。” “好啊。”亚纪被叶胜拖着,向雕像游了过去,水顺着她的潜水服被分开,居然带着一股微微的暖意。 雕像只有几十厘米,和他们进入青铜城时所见的和人等高的雕像不可相比。 他穿着中国古代的袍服,捧着中国风的牙笏,站在一根桥形的青铜杆上,微微低着头,显出恭敬的样子,像贵族那样彬彬有礼,但头部却是一条眼镜蛇的样子,细长的脖子从袍服的领子里探出来,极其地突兀。 那是个蛇脸人。 “这是什么?”亚纪转向叶胜。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龙族的一种图腾,不过带回去总会有用,你把它拿下来吧。”叶胜说。 亚纪点点头,游了过去。 和蛇脸人雕像面对面的瞬间,她有一丝惊讶,蛇脸人的眼睛是纯银的,在黝黑的青铜表面上闪着孤戾的银光,像是在眨眼。 亚纪提醒自己要打消奇怪的念头,那只是因为反光造成的错觉,水下作业务必保持冷静。 她伸手抓住了蛇脸人的脖子,这件青铜雕塑没有她想的沉重,她不太费力就提了起来。 一个影子忽然从她身边浮起,伸手就抓向她的脖子,快得难以言喻。 卡塞尔学院体能课的教育,以及多年来的水下经验,亚纪毫不犹豫地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拔出折刀,直接划向那个影子。 同时她大喊,“叶胜!小心!” 叶胜配了一柄装备部改造过的俄罗斯产SSP-1水下手枪。 但那个影子比亚纪和叶胜的速度更快,他用手中的一件武器隔开了亚纪的折刀,重击在亚纪的头盔顶上,亚纪瞬间失去反击能力。 她下意识地往后翻腾,要避开影子的下一次进攻,但是已经被对方紧紧地搂抱住了。 “叶胜!开枪!”亚纪大喊。 “对谁开枪?”影子问。 亚纪愣住了,那是叶胜的声音。 曾经有一次,他们在大堡礁训练的时候,她的氧气瓶在水下出了故障,在窒息前的一刻她也是听到了叶胜的声音而回复了意识,那样救过她一命。 她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搂住她的黑色影子,对方头盔里的微光照亮了面部,是叶胜的脸。 “怎么会有两个叶胜?”亚纪心里巨大的恐惧砰然炸开。 她扭头向自己的背后,那个带她一起游过来的叶胜不见了,浮在水中的,是一具和人等高的蛇脸人雕塑,谁也不知道一具青铜雕塑为什么能浮在水中,它那双用银子镶嵌的眼睛闪动着,獠牙毕露的嘴仿佛带着嘲讽的笑容。 叶胜拔出SSP-1,一枪崩掉了那个雕塑的脸,“我回来发现你游到这里,那东西浮在你背后,不明白为什么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伸手去启动那个系统。” 亚纪这才发现自己的救生索和数据线都断了。 她顺着救生索往下摸,摸到了毫无毛刺的断口,救生索是被一柄刀割断的。 亚纪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她忽然想起……是她自己拔刀割断了救生索! “天呐!”亚纪战栗,“是幻觉么?” “可能是因为那些龙文,”叶胜指了指穹顶,“你连续拍照,相当于按照一种次序来读龙文,会令你产生‘灵视’,精神不受控制。” “这种‘灵视’……很奇怪。” 四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有人操着两块锈蚀的铁片,贴着你的耳朵狠狠地摩擦。此刻类似的声音被数百数千倍地放大了。 叶胜和亚纪看向四周的青铜壁,数以万计的青铜齿轮缓慢地开始转动,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洞穴的内部,青铜齿轮上的锈迹开始剥落,牙齿咬在一起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叶胜猛地仰头,看不清的黑暗里,一座造型前所未见的巨钟敲响了,青铜摆围绕着轴承往复震荡,青铜壁上的蛇脸人同时动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牙笏,细长的蛇颈弯曲,仰头看着穹顶,像是一场古老的朝圣仪式。 “你已经启动了系统,”叶胜看着刚才被亚纪推过的青铜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系统,但好像不是好事……这是个……陷阱!” 他心里一震,感觉到那条被他留在周围警戒的“蛇”正在逃离,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蛇”是他的忠实奴仆,始终栖息在他的意识深处,而此刻,巨大的恐惧正在逼迫这条“蛇”逃离主人。 叶胜的头剧痛,意识深处其他的蛇也在惊恐地游动,想要挤爆他的头。 必须尽快撤离,这是叶胜的直觉。 他拔出亚纪腰间的折刀,刺入两枚齿轮之间的空隙。 这份力量很惊人,折刀的纳米刀刃也异常锋利,折刀陷入青铜壁两寸之深,两枚齿轮扣死在折刀上无法转动,青铜巨钟的摇晃立刻慢了下来,它失去了动力。 “无论什么机械,都需要动力,炼金机械也不例外。”叶胜大声说,“但是快走!整座城……好像都开始动了!” 折刀坠落,青铜巨钟恢复了动力,尽情地轰响。 震耳欲聋的钟声,路明非惊醒,猛地坐起,扭头看向窗外,正午时分阳光灿烂。 “敲什么钟?美国人都不午睡的么?”他的第一反应是骂骂咧咧,第二反应是掀起被子捂住脑袋接着睡。 他在被窝里缩了一会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钟声丝毫不减弱。 芬格尔也午睡的啊,睡得跟一头死猪似的沉,这时候芬格尔这家伙难道还在继续睡而骂娘? 路明非慢慢地揭开被子。 “嗨,这里。”有人在窗边说。 黑色小裙、白色丝绸衬衣和圆口小皮鞋的女孩正坐在他的窗台上,静静地看着他发呆。 路明染。 路明非迟疑了一会儿,踮着脚尖走到女孩的背后,忽地伸手出去抓乱了女孩的头发。 触感异常真实,那头洗过的头发滑爽好摸,女孩的发香仿佛就握在手里似的。 “染染,我记起来了,所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吧,看看我想起来的对不对。”路明非将她摘了下来搂到怀里说道。 “哥哥就会说谎。” 女孩眼眸亮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平静,“我不会告诉哥哥的,这是惩罚,而且我还要杀死哥哥。” “为什么?” 路明非没有恐惧和疏离,而是一样的温和的语气询问着。 “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等等,好吧,这不重要。” 路明非停止了这谜语一般的对话。 “这钟声是怎么回事?是梦境吗?可我感觉真是超超超真实!从没做过那么真实的梦。” 路明非指着外面的钟楼说,“钟都还在走,我睡下是中午十二点,现在是一点半。一切都很正常,压根儿不像做梦。” “哥哥,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看到未必就真实,你所经历的也未必是真实,也许你现在死了,你只是觉得你还站在这里说话。” 小女孩明媚的笑着,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说道,“蛆虫正在哥哥的尸体里爬来爬去,像是虫子在奶酪洞里钻来钻去那样开心。” 路明非愣了一下,全身发冷,“停!停!我晚上刚刚吃的奶酪,妹妹你真是不乖啊,唉,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女孩说,眸子里有着跨越千万年的惆怅。 “停停停,至少现在我们都在,这就够了,不是吗?” 路明非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发生了什么事?世界毁灭,富婆倒追,男女平权?以后没有这样的大事就别把哥哥我从午睡里叫醒了。” “哥哥不都听见了么?钟,敲响了。” 女孩仰起头,意味深长地说着,“哥哥,这是你的序曲。” “主题曲?原来我还有op?” 路明非大惊失色,什么,自己竟然是动漫男主? “哥哥又在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了。” 女孩摇头失笑,“是哥哥回归王座的序曲。” “等等,染染不是要杀我吗?” 路明非蒙圈了。 “哥哥什么都不必知道,这是惩罚的一部分。” 女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灿烂的笑着,多少有些腹黑了。 “奥丁呢?” 路明非突然发问。 “果然哥哥什么都没记起来。” 路明染嘻嘻的笑着。 “哈?你果然刚刚不知道我没记起来!” 路明非得意的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些沉重的下弯。 路明染歪了歪头,小手手撑在路明非嘴角的两边,往上一提,让路明非露出滑稽的笑容。 “这才对嘛,哥哥只要负责没心没肺就好了。” 女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离开了路明非的怀抱,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关闭的一刻,宿舍里陷入死亡般的寂静。 路明非愣了好久,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伸手狠掐自己的脸。 门外传来了刺耳的蜂鸣声,像是某个大盗在同一瞬间触动了全世界银行的报警器。 “染染不是拿打火机烧火警警报器玩儿吧?”路明非想。 他冲出宿舍,拉直了嗓子大喊,“染染别玩火,玩火尿炕!” “染染又是哪里的学妹?” 有人说。 路明非愣住了,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身校服裙的诺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睡晕了你?” 路明非站在宿舍过道中。 天花板上的红灯闪烁,刺耳的蜂鸣声来自隐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 学生们正从各个楼梯出口向着电梯汇集,有男有女,都穿着校服,神色严肃。 卡塞尔学院规模有限,1区宿舍男女混住。 “是火警么?请问火警撤离的时候大家要这样一脸死了爹妈的表情么?”路明非左顾右盼。 “卡塞尔学院入学第一件事,阅读《紧急状态手册》,这所学院从建立之日起,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和龙族有关的突发事件。这个警报表示突发性紧急事务,召唤高阶级学生图书馆集合。嗨,诺诺,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芬格尔从屋里探出乱蓬蓬的脑袋来,路明非知道他只敢露头,芬格尔喜欢裸睡。 “你也没改掉裸睡的习惯啊。”诺诺说。 “作为一条‘F’级的败狗你就对《紧急状态手册》了然于胸!话说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跟《地震自我救助指南》差不多?”路明非问,“跟我没有关系吧?3E考试的分还没出,我该不算,我可以回去睡觉了么?” “其实是一本《傻瓜书:一个屠龙预备役走上战场的第一步》,我其实是想请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罐可乐。”芬格尔说,“在我是‘A’级的岁月里,我知道的是紧急状态下如果点名不到要扣实习分的。” “可我根本还没有什么实习分可言啊!”路明非嚷嚷。 “走啦!”诺诺一把拖着他就往外跑。 “你扯我干什么?我会走!” 路明非跌跌撞撞。 “图书馆你认识路?” 诺诺惊奇的回头,冲路明非问道。 “不认识,快点走吧,别迟到了。” 路明非理直气壮的回应到,任由她牵着了一群人冲进图书馆,进入总控制室。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见凯莎一身校服,面无表情,昂首阔步进来,背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学生会干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公文包,俨然是出席参谋长联席会议。 而楚子涵已经到了,全部高阶级学生都被狮心会的人和学生会瓜分,分坐在左右两侧,井水不犯河水。 路明非悄悄地点了数,一共十三人,全部“A”级以上。 没被两大社团瓜分的人,除了他和奇兰,还有3E考试中那个冰雕一样的娇小女生。 她坐在最前排,仍旧只留一个背影给所有人。 教授团占领了剩下的位置,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和执行部冯·施耐德教授神色严峻。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说。 “立刻开始。”施耐德教授拖着他的气瓶小车走到墙壁前,扫视众人,被黑色面罩遮了一半的狰狞面孔令四周迅速地安静下去。 “各位,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就是现在。就在此刻,两名执行部成员陷在一处龙族遗迹中,我们刚刚从那里获得了重要资料,但机关被触发了,出入的道路被堵死。他们的氧气每一秒钟都在减少,我们必须为他们尽快找到出路。”施耐德教授声音低沉而迅速,看来真的是一秒钟都要节约了。 “找路可以用……Google Earth。”路明非举手,“很……很好用的。” 他说出来才意识到这话有多蠢,全体人都扭头看他,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样的地方Google不提供服务。”施耐德教授拍掌,高处顶墙的柚木书架两侧移开,露出了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 巨大的三维模拟图像出现在屏幕上,边角上有标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太古遗迹。你们中有人的血缘来自他。这里有一张图片,是执行部成员酒德亚纪拍照的龙文资料。根据猜测,我们认为它其实是关于这座青铜城铸造的碑记,我希望你们集中精神去阅读它。”施耐德教授说。 “你希望我们中有人和它共鸣产生‘灵视’?”凯莎问。 “是的,我们原本可能要花十年的时间解读它。但他们的氧气支撑不过20分钟了!请尽快!” “酒德亚纪?”路明非回忆起面试他的那个邻家少女式的日本女孩。他还记得她柔柔的笑,怎么她遇险了么? 所有人都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包括奇兰和那个女孩,接上了数据线,麻利地掏出自己的学生磁卡在面前的卡槽里划过。 “审核通过……审核通过……审核通过……” 诺玛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里,学生和教授们切入了各自的操作界面。 同时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出现在大屏幕上,路明非看得两眼发直,这就是龙文?这完全是……一棵大树! “龙族都是……一群文艺青年吧?”路明非恨不得骂娘,这种事是人干的么? 创造一种文字不把修辞学搞简单点,却用画画来表达内容,不是文艺青年咋能干出这事儿呢? “划卡!有备用电脑。”诺诺在不远处说。 “哦哦!”路明非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了磁卡,手忙脚乱地在卡槽里划过。 桌面翻开,一台平板电脑出现,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引导页面。 一个少女的3D形象浮现,一身睡衣般的白纱长裙,长发飘飞,向着路明非轻盈地躬身。 “‘S’级新生路明非,很高兴为你服务,请配置你的系统。”少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哇!新手指南好贴心!”路明非很开心看见这样的界面,“你是诺玛么?我以为你是个中年大妈,你游戏打得不错。” “我是EVA。”少女微笑,“根据记录你没有修计算机课程,不如我按照常规为你配置吧。” “没问题!”路明非说。美少女说什么都是好的,反正除非EVA把系统配置成星际争霸的界面,否则他还是不会用。 窗口快速地闪动,星际争霸的界面出现在屏幕上。 “这个界面你比较熟悉吧?”EVA说,“用这个好了,所有的读取、移动和存储,都直接点击完成,很快就能上手的。”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那幅大树的画出现在他的地图框里。 摩尼亚赫号上,曼斯神色凝重,“能联系得上他们么?还能坚持多久?” “叶胜的‘蛇’还能维持通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言灵会耗损他的体力,氧气消耗也会上升。”塞尔玛脸色苍白,“时间越来越少了。” “救援直升机距离这里只剩60公里。”大副摘下耳机大喊。 “我想我明白亚纪被引诱着启动的系统是什么了,那东西不是个钟表,那整个城是个机械!一旦启动,青铜的组件就开始移动,原有的道路被堵死,新的道路出现。那是个魔方一样的城市,可我们没有地图……亚纪拍摄的可能就是地图,可我们没人能读懂!”曼斯握拳砸在操作台上。 “校长已经命令本部支援解读,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塞尔玛说。 路明非左顾右盼。 所有人都盯着那幅画冥想,随手在纸上素描,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凯莎和楚子涵都盯着大屏幕,脸色阴沉得可怕,奇兰双手捧着额头,诺诺双手抱在怀里,紧锁着眉头,而那个娇小的苍白的皇女般的~女孩雕塑般坐着,一动不动。 教授团们压低了声音激烈争论,他们在血统上还不如这些高阶学生,不能期待“灵视”,但他们研究了几十年的龙文,他们要集合这些知识在这二十分钟里产生奇迹。 路明非觉得这些人蛮够义气,也蛮不容易的。 要在20分钟内从一张画里看出地图,确实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可这些人都是精英,对于他们来说即使还有一丝希望,放弃都是可耻的。 就好比蜘蛛侠老叔临死前跟蜘蛛侠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过路明非不一样,他向往的英雄是开心超人,一开心就超人的那种。 并且别人听到龙文如同听到惊雷,看到龙文觉得那些图案如同活了过来开出繁花、长出枝叶,而在路明非那里,念叨就是念叨,树就是树,朴实刚健。 其实如果,只是说如果,他有本事去跟这些精英一起思考去救叶胜和亚纪,想破脑袋拼一把他也乐意。 他蛮喜欢英俊的叶胜和漂亮的亚纪的,虽然他们问的问题有点傻,这样两个人要是死了多可惜,诺诺说得对,你说他们怎么不结婚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叹了口气,这场跨海救援根本就不现实,有些事情是很残酷的,好比你是虫族,你的两只小狗失陷在人族家里了,人家坦克都架起来马上要轰炸了,你这边开始孵飞龙去救,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才见鬼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微微地战栗,未必来不及,还有机会……只要你愿意……作弊! 地图……不就是开地图么? Black sheep wall! Black Sheep,“黑羊”,白羊群中不安分的邪恶分子,它在蠢蠢欲动。 路明非感觉到他距离某个禁忌只有一层纸之隔。 这个控制室里是群白羊,它们被圈在墙里,很乖,低头吃草,不看外面,所以只能被揪翻了剪羊毛。 而黑羊……黑羊不同,黑羊会跳墙逃跑,反正它是个很坏很坏的坏小子,从来不按什么牌理出牌。 路明非鬼鬼祟祟地四下看看,输入回车键,果然跳出了输入框。 “Black Sheep Wall。”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确保它一个不错。 几秒钟之后,所有人的界面都变了,变成了黑屏。 从上而下,一幅巨大的三维地图刷新,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张地图上,巨大的青铜城被解析为一个一个的机件,那些机件正在运转,旧的道路封死,新的道路生成。 “路明染”许诺的成了现实,奇迹正在发生,路明非越过墙去了,他扮演了那只捣蛋的黑羊。 所有人都猛地扭头看着路明非,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是正确的结果,而地图的角落里清晰地标注,“路明非解读结果”。 那个冰雕般的女生也回过头来,路明非第一次看见她的脸,透明如冰雪,眸子里清晰的能看见自己的脸庞。